幸而觀若的好奇心并不旺盛,不然總是這樣被她吊著胃口,久而久之,便要倒胃口了。
桂棹自然應了是。
觀若身邊并不是只有她和蘭橈兩個丫鬟。她們輪流,一人上一日的值,更多的雜事,還是小丫鬟在做。
今日是蘭橈陪她去上值。
她的服飾是絳紅色的,上面的補子是仙鶴,是蕭翾身邊的二品女官。
為了同一般的侍女區分,觀若也有一頂烏紗帽,有時候一個眼錯,還以為鏡中站了個男人。
于是她便同蕭翾提議,打算定一種發式,便專為她身邊女官所梳的。
不光光是為了好看,只是不想講自己局限于男子設定的框架之中憑什么女子圍觀,也要裝扮的如同男子一般
這些印象,和人們心中固有的形象,都應該改一改了。
蕭翾采納了她的建議,所以如今她每日都梳一種與單螺髻有些相似,卻又復雜一些的發式,用玳瑁簪。
算是定下了蕭翾身邊這一品的女官每日上值時的打扮。
桂棹為觀若梳好了頭,自一旁的花瓶中折了一小枝桃花,先征求了觀若的意見。
“這是昨夜下雨之前,奴婢和蘭橈折回來清供的。如今又是風停雨歇,是明媚春日里,大人不如簪一枝花吧。”
觀若回頭望了一眼她手中的桃花,淡淡道“向人嬌杏花,撲人衣柳花,迎人笑桃花。”
“桃花于我,的確不錯。”
她做了蕭翾的女官之后才知道,看起來總是寥落無人,院門深鎖的蕭宅之中,其實住了許多人。
她也日日都要同蕭翾身邊的女官相遇,彼此見禮,保持禮貌的微笑。
桂棹將一枝桃花小心翼翼地別進了觀若發間。
在銅鏡中同觀若微笑,“大人就像這桃花,施朱施粉兩相宜。”
觀若笑了笑,一掃來剛醒過來的陰悒,“昨日教你撫琴才教到一半,你等我回來。”
她那一首春江花月夜已經練的很好,有了足夠的時間,也有了這把名琴,如今觀若也是可以指點別人的人了。
蕭翾沒有再召她過去撫琴,也沒有將這把綠綺要回去,它簡直成了觀若自己的東西。
那一段時間她頻繁地遇見崔曄,新年一過,她好像再也沒有遇見過他。
若不是偶然聽旁人說他在蕭翾那里仍然得寵,她幾乎要以為蕭翾是已經厭棄了他。
被人厭棄的人,在梁宮中是永巷沉沉夜漏稀,玉階寂寂雪花飛。
在蕭翾這里,應當也是一樣的。
只要是在同樣的處境里,不論是男子還是女子,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蕭翾告誡她不要落入男人借用禮教為女子編制的陷阱之中,而她身邊的所有男人,卻在前赴后繼地變成“女人”。
她還聽說蕭翾曾經讓崔曄在昭陽殿中徹夜撫琴,招人嫉妒。觀若倒不覺得是好事。
只是于那些連蕭翾玉顏都不能得見的面首而言,也是難以企及的恩寵。
撫一夜的琴,綠綺的主人和他的主人都在他面前。
而那一把他執念而不得的琴卻仍然在他人懷中,不知道崔曄當時是怎樣想的。
已是陽春三月,該是春色撩人,花風如扇,柳煙成陣的時節。
但蕭宅之中,永遠都是寂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