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走到綺年殿了,一旁唯一的一株梅樹,早已經落盡了所有的花朵。
她能出門的時候,沒有時間惋惜摽落之梅花,將來與這花樹也是隔長門而不見了。
蘭橈對觀若道“若是這段時日仍然由奴婢和桂棹幫大人處理公文,有什么晏將軍的消息,奴婢都會回來轉告給您的。”
觀若搖頭,“大人或許并不會喜歡你與桂棹這樣的行為,她是要我在綺年殿中靜心。”
而晏既的消息,從來都是最不能讓她心靜的。
蘭橈挽著她的手,“我的好大人呀,您今夜是不是照顧蕭大人照顧地太辛苦了,所以腦子也糊涂起來。”
“若是蕭大人會擔心奴婢們將這些消息透露給您,那她明日便不會讓奴婢和桂棹去書房為她整理公文了。”
觀若一時啞口無言,便只能對蘭橈笑了笑。
已是夜闌人靜,她們走進綺年殿中,蘭橈才開口問她,“大人,您從昭陽殿出來的時候,蕭大人可是無事了”
她能忍到此時再問,也算是厲害了。
畢竟蕭翾是蕭氏家主,是所有人的主心骨。若是她的身體生了變,便會如河東的裴沽一樣。
南郡也很快便會如河東那樣了。
“崔郎君出門時臉上的掌印,你可看見了”蕭翾原本起了燒,所以昏迷不醒。
觀若雖然沒有伸手試探過蕭翾的額溫,可那一掌的力道不小,能有這樣的力氣,還有余力召她進去說話,應該總是無礙的。
蘭橈是聰明人,也知道私下議論這些事是犯忌諱的,沒有再問了。
觀若自己進了東偏殿,蘭橈便停在殿門口,“大人不必擔心,請您在殿中照顧好自己。”
蕭翾沒有讓人押著她回來,也算是給她留了顏面了。
她在殿中閉門思過,蘭橈她們的確是不能踏進一步的。
觀若點了點頭,“明日記得去同西偏殿的袁娘子說一聲,也請她不必擔心。”
袁音弗的肚子一日日大起來,蕭家的人并不知她的來歷。再要稱一聲“姑娘”,也實在有些不像樣。
她此時是最不該操心這些事的時候,觀若不想讓她做無謂的擔憂。
蘭橈行了禮,而后上前,預備關上東偏殿的殿門。
觀若忽而想起來她發上的簪子還是蘭橈的,伸手將它拔下來,在殿門被完全關上之前,重又遞還給了蘭橈。
所有的光亮,都消散在觀若眼前。一瞬間的黑暗過后,月光又透過門上的雕花,沉默地落在青磚地上。
一片明,一片暗。
觀若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適應了這一片黑暗,而后轉入殿中,點燃了內殿的燭火。
她長發披散著,膝蓋一片痛麻。脫簪待罪,原本就該是這樣的。
漫漫長夜,她還不想睡,恰好桌上還留著昨夜與蕭翎對飲時留下的一壺沒有打開的金風釀,是她今夜的知己。
觀若將那酒壺拿過來,推開了窗柩,便坐在窗邊的長榻上,與月色之下的桃花對飲。
晨起時桂棹插在她發間的那一枝桃花,在她于蕭翾書房中匆忙起身的時候,便已經落在了地上,不再被人問起。
而白日又下過雨,這一次她窗外的桃花終于再沒有了生機,紛紛謝盡了。
觀若連酒杯也沒有拿,便只是用酒壺直接飲酒。是在自己殿中,她不必擔心會失態于人前。
而更好又更壞的事是,這一整個月,都不會有什么人來打擾她了。
她可以安靜的想念一些人,想起一些事,將這樣的生活與從前所有她所經歷過的的歲月做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