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們開始談論自己,觀若放重了腳步聲。
偷聽人言已是不妥,更何況已經言及自己。便是不被談話之人發現,聽過這樣私下里的評論,難免也要影響她的本心。
聽見腳步聲,蕭翾和那個男子的談話聲戛然而止,他們都在靜靜地等著觀若走出去。
在蕭宅之中,只有不能隨便見女人的男人,沒有不能隨便見男人的女人。
蕭翾的面首在蕭宅之中行走,若是見到了像她們這樣的女官,都是要自己先主動避開的。
觀若的態度落落大方,很快走到了蕭翾與那位郎君面前,躬身給蕭翾行了禮。
而后她看了蕭翾身旁的那位郎君一眼,垂首道“陳郎君安好。”
原來同蕭翾對話的這位郎君,便是陪伴蕭翾最久,在蕭宅之中長盛不衰的那位陳郎君。
觀若從前不過是在昭陽殿和他打過幾次照面而已,并沒有同他認真說過話,所以并不記得他的聲音。
只記得他向來體弱,總是面色蒼白,身形羸弱,如同在風中搖曳,已然枯黃的柳枝。
蕭翾第一次將她的面首召集到昭陽殿中,令觀若看的時候,陳郎君并不在其中。
而他的樣貌,實在也是與今日觀若所見的畫中人完全不同的。
蕭翾的畫技高超,是她心上之人,她不會畫的不相像。
他與高燁并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多愁多病,面容亦憔悴,盡管風儀仍在,卻不見當年少年郎的翩翩風采。
蕭翾這樣的人,身邊是永遠都可以有足夠年少青春的男子的,便如崔曄這樣。
而朋友與面首,原本就應該是被區別對待的。
他能夠與蕭翾知交多年,如朋友一般平等對話,遠超其他面首多矣,究竟是有什么特殊的長處
陳郎君笑了笑,對待觀若,也如長輩對待晚輩一般和藹,“可是我同大人說話,吵到殷大人休息了”
觀若很快笑著搖了搖頭,“時辰已經不早了,我在大人殿中休息許久,原本也該醒了。”
“也是走到殿門口才聽見大人和陳郎君說話的聲音,如何能談的上吵”
“倒是我打擾了您同大人談天了。”
陳郎君為一旁的空杯盞也倒上了茶,似是想要招呼觀若過去同他們一起坐一坐。
他倒茶的姿態極其優雅,便是從前梁宮之中那些專司禮儀的女官,只怕也及不上他。
他的舉止做派,看起來也是世家貴胄出身。
不待陳郎君開口,下一刻蕭翾先道“阿若,睡過一覺,可覺得舒服些了”
觀若望向蕭翾,回答她,“回稟大人,無論是身上還是心中,我都覺得好了許多了。”
蕭翾今日給了她足夠的撫慰了。
昨夜沒有怎樣睡,醒來的時候頭又疼又暈,還要打著精神陪袁音弗過來昭陽殿,還要同蕭翾說這樣的事。
而她心里也總是惴惴不安的,她從河東逃出來,千辛萬苦,也就是不想死而已。
蕭翾便點了點頭,面上略帶了一點倦容,淡淡道“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