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落子很慢,每落一個子,都要思考很久。若不是今日有事在談論,只怕觀若也要不耐煩了。
“綠綺本是崔氏家傳至寶,他對這把琴有所執念,是很正常的事。可害人,無論如何都是不對的。”
“不過我三姐對他其實也不差,既然明知道綠綺是他的執念,為什么就是不肯讓他碰一碰這把琴呢”
這個問題,觀若還沒有能夠來得及思考。
她試著猜測了一下,“也許綠綺是同大人的某一位故人有關,所以大人才不愿將綠綺輕易予人。”
尤其是男子,一個和高燁原本就十分相像,有千絲萬縷說不清的聯系的男子。
高燁逝去那么多年,蕭翾擅畫,為什么偏偏留著一副還有別人在其上的畫卷反復緬懷
總有因由。
畫卷之中的花草早已經凋謝,焚過的香煙,亦只有畫中人才能聞見。
除卻江琴師的陪伴,蕭翾所有,無非是這一把輾轉落到她手中的綠綺而已。
蕭翎思考了片刻,“我總覺得這件事并沒有這樣簡單的。”
“三姐喜歡崔曄,勝過她從前的諸多面首,明眼之人都能看的出來。”
“便是因舊情之故不將綠綺賞賜給他,也不至于這般絕情,連一點甜頭都不愿意給他。”
崔曄可是北地崔氏嫡子,并不是無名小輩。
蕭翾便是再有傾國容貌,蓋世手腕,也不能這樣羞辱同樣是世家貴胄出身的崔曄。
“崔郎君剛剛來到蕭宅的時候,是客卿的身份,曾經為我三姐指點過妙音殿里的歌女,后來也曾經在妙音殿中供職。”
“只是他后來。”
蕭翎回憶起往事,更加忽略了面前的棋盤。
“他從前也在長生殿夜宴的時候為我三姐獻過曲,我在那時見過他一次,我覺得他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
她同蕭翾一樣,也喜歡妙音歌舞,從前偶爾在蕭宅中小住的時候,她總是會去妙音殿轉一轉的。
有一次她便遇見過崔曄在妙音殿中指點琴師彈琴,她也曾被他指點過的。
美風儀,容顏若玉,神情清簡,如顧曲誤的周郎再世。
這樣的一個人,走到如今這一步可惜了。
“后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再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以為他是為我三姐冷落了,再不復用,還曾經為他惋惜過。”
“而后再在蕭宅之中見到他,他便已經成為了我三姐的面首。不知道是他自己愿意,還是”
蕭翎的語氣堅定了一些,“他也只能是自己愿意的。”
蕭翾的脾氣秉性,不至于還要這樣勉強一個人來服侍他。
“可是崔曄的愿意,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綠綺。”
“蕭大人不愿意將綠綺賞賜給他,他因為綠綺的愛,而生了對我的恨,實在沒什么意思,不想再提了。”
觀若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才下到這里,蕭翎便敗局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