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甚至也有些恨眼前的蕭翾。
她若是看不上她,大可以將她從蕭宅之中驅逐出去。
何必一次又一次地試探,一次又一次地折磨她,一次又一次搓摩著她求生的意愿。
她不過就這一條命而已,幾次翻覆,一場大病,一夜一夜無眠,她承受不住。
蕭翾引導著她,“你在恨誰”
觀若死死地盯著蕭俶,她在恨他,最恨他。
從她今生認識他開始,她的人生中沒有一件好事。越發命如飄萍,落到哪里,都不由她做主。
蕭翾轉身,自一旁的博古架上取下了一把寶劍,丟在了觀若腳邊。
她的語氣是輕描淡寫的,“既然恨他,便殺了他,眼不見為凈。”
觀若被那把忽而落到她腳邊的寶劍嚇了一跳,劍鞘上的流蘇擱在錦毯上,已然染上了蕭俶的鮮血。
她有些麻木地將那把劍拾了起來,左手不能輕易動,便由右手握住劍柄,任由劍鞘滑落在了地上。
又是沉重地一聲響。
這柄劍不過比她平日所用的那一把略微重了一些而已。
而她的那一把劍沒有真正飲過血,蕭翾這一把卻有。
她是學過劍術的,也更知道人的要害究竟在何處。她拿著它,有些麻木地將它對準了蕭俶的脖頸。
蕭俶回過頭來,他甚至還是望著觀若笑了笑。
不是挑釁,也不是祈饒,只是像孩子一般,想要笑,便笑了。
他生得比尋常女子都白,肌膚色若白玉。
面上一絲傷痕也無,俊朗無匹。同他鮮血縱橫的后背在觀若眼中形成鮮明對比。
最血肉模糊的,還是他的右肩,她手上還有他凝固的鮮血。
他喚著她,“阿若。”
分明沒有什么別的情緒,還是一瞬間激怒了觀若。
她更用那把劍對準了他,“裴靈獻,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殺你。”
她又帶出了舊時稱呼來,那時她還在晏既身邊,晏既因為她對他起了殺心,到如今也還沒有做到。
同他來來回回,彼此傷害著。
她要自己做到了。
“阿若,你今日殺了我,會一輩子都記得我的。”
她從來也沒有殺過人,即便是看見旁人死在她眼前,她也會連日做噩夢,無法自拔。
他說的一點也沒有錯。若是今日她殺了他,她會一輩子都記得他的。
“阿若,還記得么。在到達江陵城之前,我們曾經在河邊談話。”
“你說一個人究竟會不會被旁人記得,是要看他活著的時候做了多少事。做了多少好事,又做了多少壞事。”
“若是我這一生,在你生命里留下的都是壞事。”
“我的性命也終結在你手中,我對你而言,是不是與旁人全然不同的”
她分不清他是真的不在意,還是真的在意。
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卻在意他如何看她。
都與她無關了,只要她的劍揮下去,這個妖魔不存于世,便再與她無關了。
觀若閉上了眼,高高地舉起了她手中的劍,在下定決心的那一瞬間,止住了自己的顫抖,用力地往下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