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前生一直到你離開的時候,裴氏都沒有滅亡,裴沽都沒有死”
晏既點了點頭,目光堅定,“阿若,我不會騙你。若我方才有半句虛言,今生我與你之間,便永遠間隔天塹,再無重逢之期。”
這一個誓言于他似乎很重,又似乎什么都沒有說。
兩道城墻,便已經足夠是天塹了。
觀若想起了裴俶從前說過的話,她模仿著他的語氣,“阿若,你又怎知,我的目標,和晏明之的目標是不一樣的呢”
“裴氏已亡,可裴家的人卻還沒有死干凈。”
她語氣森然地將這些話重復了一遍,不自覺地松開了手里的韁繩。
“前生晏晰之位主帥攻打安邑城,久攻不下,同裴沽達成了協議。一直到你死之前,裴氏都仍然盤踞在河東的土地上。”
“晏晰之手腕不硬,能力不足,不能滅亡裴氏。這不是裴靈獻想要看到的。”
“可是放眼梁朝世家,能夠與河東裴氏為敵之人,也根本就沒有幾個。既然萬麗稚的兒子不行,那就換李夫人的兒子來。”
觀若低下頭苦笑了一下,“只要有我在云蔚山一日,你就不會痛下決心,重新回到晏氏軍中去。”
“便是我愿意陪你一起離開,你今后生活的重心,也會放在我身上。同你的父親不懈抗爭,要求娶我為妻。”
她不懷疑晏既這一點,從來也不懷疑。
只是他兩生都太天真了,而他前生的能力,根本就不能保護好他的天真。
“我死之后,你便回到了晏氏軍中去。你一定會恨我,這樣便不會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之中。”
“而你對梁帝的痛恨也會更多一層,即便你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讓人不肯放過你,放過我。”
他還一定會吃醋,就像是今生他們在青華山時,每一次他在她面前說起梁帝,總是抑制不住憤怒一樣。
晏既也意志消沉起來,“裴靈獻算的沒有錯。若是前生我沒有被晏晰之暗算,那一場戰役結束,河東也就歸屬于晏氏了。”
是他獻的策,也是他做了先鋒,為他們打開了一條路。
今生更快,他不過用了幾個月的時間,便將裴氏擊潰了。
兩生裴俶的詭計,都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一切似乎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所以將軍,你今日還有別的話要”
觀若的話不曾說完,城樓之上落下來一支箭,箭法不準,偏了幾寸,射在了打萍身上。
她原本就不曾握緊韁繩,打萍受了驚,揚起前蹄。
觀若整個身體傾斜起來,再想要去抓韁繩,又哪里還能夠得著。她只能是無奈地朝著地面上摔去。
有一只手想要抓住她,也根本就沒有機會。
觀若看見晏既飛快地從踏莎身上躍了下來,朝著她伸出手,卻總是差了一寸。
在她將要重重地摔到地上的時候,他終于抓住了她,用力地一拽,她沒有重重地摔到地上,而是摔到了他身上。
他今日沒有穿鎧甲,沒有堅硬的鎧甲來傷害她,保護他。
只是她太用力地磕在了晏既身上,使得他的背重重地摔在了青石板上,仍然是沉悶的一聲響。
觀若根本還來不及問一問他覺得怎么樣,又是一聲打萍悲慘的嘶鳴,它揚起了前蹄,遮住了觀若面前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