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俶很快笑了起來,將觀若抱起來,一腳踹開了一旁百姓的家門,那是那陣哭聲所傳來之處。
年輕的婦人抱著自己的孩子,被嚇的瑟瑟發抖,徑直跪在了裴俶面前。
裴俶并沒有理會她,只是四下看了看,將觀若輕輕地放在了房中的床榻上。
他是背對著那個婦人的,口中說著好話,面上卻只有嘲弄。只有觀若能發覺。
“娘子不必害怕,只是我妻子方才受了傷,我們無處可去,所以才在此地暫避而已。”
年輕的婦人滿臉淚水,慢慢地轉過身來,滿眼祈求地望著裴俶,“郎君郎君與娘子可以在此處暫避,只是恐怕這里也不安全。”
她的目光落在裴俶滿身的血跡上,眼中寫著明明白白的畏懼。
“妾這個孩子孩子年紀太小了,總是在哭,妾實在是沒有辦法”
每一個字都是顫抖著的,戰爭給她帶來了太多的陰影。孩子無知,也幸而是還不懂恐懼。
裴俶轉過身去面對著她,“不知道娘子家中可有什么食物,能給我的妻子充饑。她在方才的戰斗中受了傷,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他伸出手去,將那個婦人從地上仿佛好心地攙扶了起來。
而后自然而然地接過了她手里的孩子,“娘子不必害怕,只管放心去。我會替你看好這個孩子的。”
也不知道是裴俶的神情太過嚇人,還是出于母親的本能,她看起來并不想把她的孩子交給裴俶。
只是她根本也毫無辦法反抗一個看起來比她強壯的多的男子。只好另辟蹊徑,跪到了觀若床前。
“您是蕭家的士兵吧,妾這就去給您弄些吃的過來,求求您照顧一下我的孩子,他是個好孩子,平日里很乖的”
觀若并不知道裴俶的用意,可是此時她的心天然地偏在這婦人身上,“你放心,我會照看好他的。”
她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了。若是她有一面銅鏡,便會發覺,她此時的臉色要比裴俶還要更蒼白。
待到那婦人轉身出去,裴俶便抱著那個仍然哭泣不止的孩子坐在了觀若身旁。
“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可是我看這孩子莫名覺得有些討厭,想來想去我覺得他有些像晏明之。”
觀若不想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她失去了太多的血,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可是她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她不能讓自己這樣的不負責任。
“阿若,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將那個婦人先支走嗎”
他知道觀若并不想理會她,并沒有留下太久的空白。
“在一個母親面前殺死她的孩子,未免也太過殘忍了。我也還是可以有一點人性的,不想聽你罵我。”
觀若驟然睜開了眼睛,裴俶也沒有理會她。
“阿若,將存必死之心,你已經沒有存活之意,你應該也不在乎看著這個孩子先死在你面前吧”
觀若被他的話所惑,仿佛又一下子看見了李玄耀,看見了那個被摔在地上的孩子,看見周身都散發著絕望的呂婕妤。
萬念俱灰。
“裴靈獻”
觀若想要坐起來,這支箭卻像是已經將她釘在了床上,她根本就動彈不得。
她想用她所知道的最惡毒的話來咒罵他,可是她知道這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