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都不懂得珍惜眼前人,她就是他的眼前人。
他千方百計地要將她找回來,是因為她的遙遠。那么今日他對她的容忍,又能到哪一步呢
觀若靜靜地望著梁帝。
白日的時候他站在陰影里,她百感交集,忘了在心中描繪他的模樣,忘記了與從前做對比。
袁靜訓老的厲害了,梁帝雖然未見白頭,可是身形不再挺拔,從前那種儒雅與威嚴幾乎也一掃而光了。
脫去白日那身帝王服色,夜晚常服之下,他看起來,就只像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男人而已。
一個年光不再的男人,不再是她的權威,亦不再讓她景仰和崇拜了。
梁帝的目光落在她的面頰上,觀若輕啟朱唇,“不想。”
中間是一陣漫長的沉默,梁帝想不到如何來掩飾他的尷尬,在窗邊的玫瑰椅上坐下來。
他的確是老了,心中不安之時,碰倒了放在一旁的鳳頸琵琶。居然是過了一會兒,才想到該伸手去扶的。
他艱難地,找著與觀若舊時的話題。
當年那個任由他擺布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他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已經完全不同了。
他重又低下頭去,輕輕摩挲著鳳頸琵琶上鑲嵌著的紅寶石,“阿珩,來為朕奏一曲何滿子吧。”
他說的是文嘉皇后喜歡的那首何滿子,不是蕭翾的那一首。
“天若有情天亦老,搖搖幽恨難禁。惆悵舊歡如夢,覺來無處追尋。”
那時她才剛剛開始學詩詞,在袁靜訓的目光之下,不過就那么短短六句詞,她學了許久許久。
到如今,也只記得這兩句了。
那時她讀不懂,也沒有資格說一句不喜歡。
“這是文嘉皇后娘娘最喜歡的詞,臣妾卻并不喜歡。”
“今日天色尚未明亮之時臣妾便起來梳妝,此時困倦已極,恐怕要污了圣聽了。”
觀若給了他一個臺階,他看起來也就并不想用他的尊貴來違背她的意愿。
永安宮中人被觀若散去了大半,他進來許久,連一杯熱茶也不得。
他沒有什么事能做,能令他在她面前不要如此的手足無措,似乎做什么都不對。
他想了想,終于又想到了一句話,“阿珩,多謝你在青華山時,照顧呂氏和朕的孩子。”
梁帝提起這件事來,不過只是更令觀若齒冷而已。
她也不妨就將實話告訴他,“臣妾不是為了陛下,陛下也不必謝臣妾。”
梁帝似是不肯相信,“晏明之那樣憎惡你,你卻還是愿意挺身而出,保護朕的血脈,阿珩,你分明還是在意朕的。”
他根本就不配她的在意,更不配提起晏既。
觀若忍不住皺了眉,出言質問他,“難道呂婕妤和那個孩子兩條人命,在陛下心中,就只是印證了臣妾對您的在意么”
觀若不想再同他虛與委蛇了,未來的歲月她不知道究竟有多漫長,可即便是一刻,她都不想再單獨同他在一起了。
他不曾問過那個懷著他孩子的女人一句話,不曾問過那個可憐的孩子一句話。
卻居然妄想用這樣的事情拉近與她的距離,印證他心中他們彼此在意的假象。
梁帝從玫瑰椅上站起來,語意低沉,“阿珩,你如今為何變得如此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