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袁靜訓自己的記錄,而是文嘉皇后當年的起居注。
她死死地盯著袁靜訓,并不明白她的用意,“文嘉皇后的起居注,在她過世之前,許久之前,分明就已經盡數焚毀了。”
袁靜訓知道觀若聽明白了這是什么,笑的無比愜意安然,“可也總有幾本,被我偷偷留存了下來,一直珍藏到如今。”
是她還一心一意侍奉著文嘉皇后的時候。
在那場宮變之前,她從來就不恨他們,不恨文嘉皇后,也不恨高熠。但是后來的她好像變了,她好像開始慢慢地憎恨高熠了。
憎恨他,看不得他得到一點快樂。盡管更可悲的是,她和他是站在一起的。
袁靜訓緊緊的盯著觀若,為她解釋著這一段話的意義。
“那一天我就在鳳藻宮里,這一段話,是我當年親手寫下來的。”
“殷觀若,貴妃娘娘,這段話中陛下所提及的那個平民少女就是你,你知不知道”
承平十一年,她的確就在灞水邊游春。她之所以對那一天印象深刻,是因為趾高氣昂的高世如與轉身逃開的晏既。
那一日居然還有人看見了她,只是她心中的羞恥太過深刻,令她根本無暇注意旁人。
“娘娘與陛下是雖是少年時結發,娘娘出身甚高,晏太妃又得寵,未及豆蔻之年,尚不通男女情意之時,也曾經見過陛下。”
“陛下那時于你自然是無意的,無非一句感慨而已。娘娘不過反問了一句,原來陛下還記得臣妾年少之時的模樣,他便氣的拂袖而去了。”
那時的高熠與此時一樣,一樣的暴躁易怒。到如今,是因為兵臨城下,他不得不為此煩憂。
可是從前,他分明也不是這樣的。
那時他已經受小人挑撥,開始懷疑馮氏與晏氏,猶豫要不要對他們下手了。
前朝后宮人人自危,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說錯一句話。便是娘娘也不行。
他將文嘉皇后的這一句無心的話認作挑釁,認作她在向他邀功,要他不要忘記當年晏氏為他的皇位所立下的汗馬功勞。
那當然是他自己多心而已。可帝王多心,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伏尸百萬。
“殷觀若,你不停地在譴責我在娘娘與陛下之間所做過的事,那么你呢其實你也早早地就橫亙在陛下與娘娘之間了。”
“那一日陛下離開鳳藻宮之后,立刻便讓薛慶去打聽你的出身與住所了,你注定是要進宮的。”
盡管那時候高熠所想的,不過是借此傷害文嘉皇后而已。
文嘉皇后對他的傷害是更徹底的,不留一絲余地。便是比狠,他也比不上她。
“你不必站在這里居高臨下地指責我了。你不過是運氣好了一些,在文嘉皇后死后才進宮,所以沒有對娘娘造成什么影響而已。”
“我也不過是運氣差了一些,就那么一次,便被娘娘發現了。”
是運氣差么,還是她有意。時間過去太久了,連她自己好像都有些記不清楚了。
袁靜訓搖了搖頭,“你和我一樣都是罪人,也都不曾為高熠真心所愛。”
“殷觀若,你想要逼死我,那么你盡管試一試吧,我不會坐以待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