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完完全全是答非所問,觀若以為梁帝也不過是要提起旁人與文嘉皇后的相似之處給她添一添堵而已。
“顏嬪的琵琶既好,樂聲可以安神,陛下方才就應該讓她進來才是,總比臣妾笨嘴拙舌,一無是處要好得多了。”
她不會讓他發覺,她如今的琴藝已經很好這件事的。
像顏嬪這樣有些粗鄙的人能夠得到梁帝的寵幸,她就知道,一定也是因為顏嬪的身上某一處與文嘉皇后十分相似。
梁帝,無非就是這樣的德行。
“若是顏嬪方才在含元殿求見您時,您便讓她進殿,也就免了她一頓責罰了。”
觀若這句話說完,拋出了一個話口,梁帝卻只是低聲嘀咕了一句,“這件事同顏嬪有什么關系。”
仍然答非所問。并沒有問起顏嬪因何受罰,似乎也并不知道顏嬪曾經來過。
可燕德妃方才并不是這樣同顏嬪說的,她說的分明是梁帝不想要見顏嬪。
果然不過是客氣,是利用而已。
梁帝有許久沒有說話,似是走了神,又輕輕地笑了笑,偏過頭來迎上了觀若的目光。
他似是極驚訝,“阿珩你怎么在這里”
觀若第一反應,以為梁帝不過是在哄著她玩,可是對上了他的眼神,看見他眼中貨真價實的震驚,心里才慢慢狐疑起來。
她站起來,試探著道“臣妾如今是您的貴妃,是您讓裴靈獻將臣妾從會稽郡迎回的,您這樣快便不記得了”
梁帝的目光一直黏在觀若臉上,好似在探究她所說話的真偽一般。
良久之后,才好似剛剛反應過來一般地回應了一聲,“哦。”
一聲遲鈍的“哦”,暮氣盡顯。
觀若心中驟然雪亮,難道糊涂的人不止薛慶一個,梁帝也如是。
并且他們的“糊涂”,還并不是同一種。薛慶只是說錯話而已,可梁帝,卻連旁人在說什么,自己在說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謂“梁帝的病”,難道就是這是不是裴俶的手筆
要禍亂人的身體是很簡單的事,可要禍亂一個人的心,卻是很難的。
梁帝朝著她伸出手,“貴妃,你既然是來侍疾的,便扶著朕躺下來吧。”
觀若并沒有打算去牽他的手,而是選擇了如從前每一次一般,重新在繡墩上坐下來,繼續挑釁。
“臣妾從沒有做過侍疾這樣的事,唯一有一次,也是在宮外侍奉父親。到今日,真是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她仔細觀察著梁帝眼神的變化,卻并未發覺他的怒意,他就這樣自己躺了下去,扯了扯被角,靜靜望著帳頂。
甚至微微笑起來,“若說朕的年紀,也的確是可以做你的父親了。”
“你的年紀,比朕的安慮還要小,比朕的幾個皇子也都要小,比三郎要小。”
“朕累了,要休息,將屋子里的燭火吹熄吧。”
屋子里根本就沒有任何燭火,如今還是白日并不短暫的秋日。
觀若一個人坐在梁帝床前,滿心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