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站了起來,背對著觀若。
“貴妃,朕有些累了,不想再同你爭論什么了。很快便是子時,你同朕一起,到城樓上去。”
早年他曾經同他的發妻一起登上城樓,在新年時與民同樂,接受百姓的祝福,享受他們的愛戴。
如今他也要帶著她這個影子,來享受這一刻的快樂了。讓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
觀若并沒有動,“臣妾也已經十分疲倦了。如今梁朝四分五裂,生靈涂炭,陛下若是還有閑心,便請燕德妃陪您一起過去吧。”
她不愿意面對百姓苦中作樂的笑容,她是直面過戰爭的人。
梁帝沒有回過頭來,只是又語氣肅然地重復了一遍,“德妃病了,如今你才是后宮之中位份最高的妃子,你同朕一起去。”
天寒地凍,生病本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那一夜之后,觀若自己也病了一場,所以并沒有追問什么。
她是不會跟著梁帝離開永安宮的。
“還有寧妃、穆貴嬪、吳婕妤您還有許許多多的妃子。您富有天下,又何必強求一個無意之人。”
觀若的神色冰冷,“再不然,您讓袁夫人陪您過去,也是一樣的。她畢竟也在您身邊十來年了,也是您的女人。”
是他的女人,卻不是妃子。說起來,她也有許久不曾聽聞袁靜訓的消息了。
她不再陪伴在梁帝身旁,樹敵太多,如今是不是已經被人踩到了泥里
“貴妃,你是在永安宮中呆的久了,再不愿出去了么”
梁帝的語意深沉,分明是在暗示什么。
可無論這句話之后還會有什么她或許難以承擔的后果,無論如何,她不愿意出去。
“今夜是蕭大人的頭七,臣妾曾經與她相處如同母女,今夜要為她守夜。”
梁帝與蕭翾,彼此憎惡著。以蕭翾的手腕,當年幫助高燁奪嫡,想必也為他制造了不小的麻煩。
“陛下若是問心無愧,也不害怕見到她的魂靈,不妨多多去行宮之中燈火昏暗,人跡罕至的地方轉一轉。”
燭火熄滅了一半的永安宮,就是這樣的地方。
觀若的話音剛落,窗欞又被吹開,寒夜里的風刮在觀若臉上,也吹進來一陣淡雅的梅花香。
梁帝又沉默了片刻,喚進了薛慶來,吩咐了一句,“今夜朕不去城樓之上了,就只是在永安宮中陪著貴妃。”
究竟是他陪著她,還是他需要她陪著他
薛慶的神情有些猶豫,“只是您若是不露面呢,只怕民間又要生了眾多的猜測恐怕于城中的穩定”
梁帝沒有說話,在他的目光之中,薛慶無聲地退了下去。
他重新在觀若身旁坐下來,“袁氏那里留下了幾本阿衡的起居注,她交給了你,而后你又將它們交給了安慮。”
陳述一件平常事而已。
“安慮她就是這樣才好了一些的”
觀若搖了搖頭,語氣淡然,“在臣妾被陛下禁足之前,公主的病似乎的確好了一些,說胡話的時候變少了。”
“不過已經又過去了許久,公主如今如何,臣妾便不知道了。”
安慮公主原來就只是在裝瘋而已,所以觀若并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