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是遲早會知道的,在藺士中出發之日。他畢竟不是什么無足輕重的小官,離朝數十日,皇帝不可能沒有發覺。
也或是藺士中還要掙扎,自己再求見梁帝一次,或者是讓同他交好的大臣過來為他說些好話。
“也沒有什么,不過是令他帶上半副身家作為嫁妝,到會稽郡與薛郡的交界處走一趟而已。”
“藺大人已過不惑之年,除卻兩個兒子與一個年幼的,尚在襁褓的女兒,竟是沒有如何享過女兒的福。”
“陛下總還是要給他一個與自己的女兒修好關系的機會的。”
藺士中一定是沒有命活到續弦所生的小女兒成年的時候的。
梁帝似乎正想說些什么來反駁觀若的意思,畢竟,給敵首身邊親近之人的妻子送禮,總歸是有些不合適的。
父女之情再大,也打不過國家利益,大不過他們各自所站的立場。
梁帝可以聽觀若的話,在翻覆之間要了藺士中的性命,卻不代表他會愿意觀若做事“沒輕重”,對國家造成影響。
薛慶便進了殿中,恭敬道“陛下,雍王與世子求見。”
觀若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看著在殿外站的恭敬的雍王父子,唇角不自覺逸出一抹冷笑。
藺士中可真是按捺不住,說曹操,曹操便到了。
梁帝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想要擺脫心中的煩躁之感,“可有說是為了什么事”
薛慶面露為難,“似乎似乎只是過來探望陛下的。”
梁帝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道“罷了,讓他們進來吧。”
觀若和裴俶都讓開了一些,不經意同彼此對視了一眼。
裴俶好像永遠都是那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神情,在他身上,只會令人討厭。
雍王父子很快上了殿,都向觀若投來了輕蔑的一眼,觀若只是自顧自站得筆直,如泥胎木偶一般。
雍王父子上前先同梁帝問了好,而后裴俶湊上前去,“臣裴靈獻見過王爺、世子。”
他們對他的態度倒好似還不錯,雍王甚至笑著道“許久不見裴大人了,也不知是何時離開魯縣的。”
“上次你拿來的那些奇石不錯,數月來不見裴大人,竟是再沒有尋到好石頭了。”
觀若忍不住微微皺了眉,雍王的行事向來就是如此么這不就等同于在梁帝面前公然結交朝臣,收受賄賂。
是大忌諱。
裴俶便笑著道“臣也是偶然才得了那幾塊的,聞聽雍王爺喜歡奇石,所以便送到了您的府上去。后來便在沒有得到好的了。”
又道“您的親兄長可是陛下,陛下富有天下,難道還尋不到幾塊奇石便是美玉寶石,王爺也不知道得過多少了。”
梁帝亦刻意地清了清嗓子,“雍王,今日你來含元殿求見朕,究竟所為何事”
雍王望了一眼坐在龍椅之上的梁帝,見他神情嚴肅,似有不悅之意,心中陡然一驚,連忙收起了方才的散漫。
“臣弟只是聽聞陛下的身體有了些好轉,所以才特意帶著宣兒過來探望的。”
梁帝很了解自己這個弟弟,只是輕哼了一聲,“若是再不說今日是為何事而來,朕便不留你們父子在宮中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