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根本就沒有想要反抗,她不想再浪費力氣了。
數刻之后她望著銅鏡中的人,滿心滿眼,不過都是“何必”二字。
皇后冠服,有萬斤之重,不是她這樣的人能夠承擔的起的。畫虎不成反類犬,梁帝只會失望的。
裝飾完畢之后,袁靜訓帶著那群女官拜下去,眼神之中沒有絲毫溫度。
“下官袁靜訓,拜別娘娘。”
是什么“娘娘”,貴妃娘娘,抑或是皇后娘娘
當年文嘉皇后放火燒鳳藻宮,用長劍自刎的時候,袁靜訓有沒有好好地拜別過她
觀若張口想要問,卻又覺得什么都不必問。袁靜訓不會告訴她答案,或者梁帝自己也不明白他自己究竟為何要這樣做。
她們從“鳳藻宮”中無聲地退了下去,縱然不再昏暗,殿中卻也只有觀若一個人。
與數年之前相比,這座宮殿太小了,小到只有她一個人也覺得擁擠。
她在這里已然舉目無親,最好誰都不要再到這里來了。
饑餓與無力感將觀若牢牢地鎖在梳妝臺前,今夜她的心情,如同她離開安邑城那一夜一樣悲壯。
那一夜若是晏既早一些出現在她的銅鏡里,早一些讓前生事分明,有許多事都會是不一樣的。
而今夜,出現在觀若銅鏡之中除她之外的另一個人,不過又在無形中扼住了她的咽喉而已。
“阿衡。”他不是在呼喚她,只是在呼喚一個永不屬于他的人。
“她死了。”永不會再回來,這世間沒有人是她。
“安慮公主去了何處”這是她在這里的最后一點牽掛。
觀若在銅鏡之中,靜靜地望著她身后的那個男子。
“上元夜之前,朕便將她送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像是好多好多年之前一樣。
觀若忍不住自嘲道“這里是昭臺宮么您的白綾在哪里,會由薛慶為您捧進來么”
這一次他沒有費心費力地為她收拾出一座昭臺宮來,為他發妻留下的鳳藻宮就是她的墳冢。
梁帝沒有回答她的話。
她繼續道“承平十六年,您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叛軍混入了世家扈從之中,他們是為您的皇位而來”
“您選擇了逃避,并沒有如這一次一般選擇了對抗。”選擇了做一個贏家。
他能在薛郡安居多年,并不僅僅是因為梁朝所有土地之上的叛軍都騰不出手來,薛郡這樣的地方,也根本就談不上有什么利于作戰的天塹。
是因為他手里有精兵強將,因為梁朝大部分的世家,畢竟還是忠于他的。
他們從骨子里就被高氏的先祖打的怕了,就像狗一樣,下意識地就會選擇服從與效忠,不會問為什么,不會計較得失。
若是當年他有迎戰之意,晏氏與李氏的聯軍不會贏的這樣容易,也或許便不會有這些年的動亂了。
誰都覺得自己可以做到了。
“朕知道自己曾經做錯了什么事,也知道自己并沒有對不起一些人。”
因為知自己有愧于晏氏,有愧于文嘉皇后,所以讓出半壁江山也不足惜。
他沒有對不起自己的兄弟,所以也就不能容忍半點他的背叛。
可是天下百姓,那些死在他們面前的士兵與柔弱宮人,他們又做錯了什么,要被這樣犧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