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為晏既與刑熾送行之宴,眾人都來的很早。
夕陽尚未落盡,又要等候晏既,便各自坐于謝家花園各處賞花說話。
一見晏既和刑熾回來,大家都站起來,各自打過招呼,準備往水榭中走。
李媛翊同李夫人與晏淳在一起,是晏既的目光最先落及之處。
日光和暖,園中的女子都慢慢地換上了薄薄的春衫,正當好年華的少女,原本就有春花不及的美麗。
刑熾一入園中,便迫不及待地離開晏既,走到了他的妻子身旁。
還是亭亭少女模樣的藺玉覓,此時已經綰起長發,梳起了婦人發髻,那份尚未消磨的青春稚氣,與綰發的金簪形成鮮明的對比。
藺玉覓原本是和眉瑾在一起說話的,她們早已經不是敵人了,而是能彼此理解的朋友。
此時見刑熾走到身旁,無比熨帖地握住了丈夫的手。只有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才是真正安定的。
眉瑾也就笑著站起來,同樣走到了她的丈夫蔣掣身邊去。他是會永遠守候她的人。
成婚已久,他們之間的親昵是自然而然的,蔣掣攬了她的肩膀,令她能夠在他的懷中借力,站的更加舒服一些。
不像是剛剛成婚的刑郎君和藺家小娘子,滿心滿眼都是彼此,空氣之中都凝結著化不開的糖。
只有相濡以沫的溫馨。
晏既將這一切都收入眼中,好像也生了一點閨怨來。好像這世間人人美滿,只他一人形單影只。
自嘲地笑了笑,而后回過頭來,卻被一只“攔路虎”攔住了去路。
“哥哥方才在看什么”一身紫衣的少女,不過還不到他的腰那樣高,仰起頭望著他。
很快又嫌夕陽也刺眼,抬起手來擋了擋。
晏淳今年不過七歲,卻已經能看出來,她生的很像她的母親。她是她父母的女兒,卻好似沒有分毫像她的父親。
不必施朱溥粉,已然豐肌清骨,空態盡天真。十足的美人相。
晏既便彎下腰去,干脆地將她抱在了懷里,正準備往前走,小小的少女就在他懷中掙扎起來。
“快放我下來,不要哥哥抱。”
稚音不改,卻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再也不愿粘著他了。連叫他抱一抱都不肯。
他的語氣里都是埋怨,“怎么也就兩年不見三哥,就和三哥這樣不親近了”
他停下腳步,將她放在地上,而后躬身和她對視,打算好好“教育”一下這個不馴服的小丫頭,就像從前一樣。
畢竟,今夜一別,又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相見了。
他會在會稽留下重兵守衛這座宅邸,守衛所有他要守衛的人的。
不會再發生上次那樣的事了。
晏淳卻并不望他,只是低頭道“我已經不是小姑娘了。”
那語氣之中喊著一點淡淡的愁怨,也有過盡千帆的悵然,好像她真的是一個已經大的不得了的大人一般。
小兒學大人說話,不過是使得人發笑而已。
晏既卻并沒有笑她的心思,他只是覺得有些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