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郡守神情凝重,“何人敢用天之一字論策啊,殿下您今日到來,便有玄龜送策,實乃天意,實乃大勢所趨”
“有道理有道理,錢大人說得極對”
“請殿下順應天命,您不為皇,天理不容啊”
易裳還不待說什么,錢郡守撩起袍子跪下,“老臣懇請殿下入主衡州,率黎民百姓開創安泰”
“臣等草民懇請殿下入主衡州”
易裳拉起錢郡守,“為百姓謀福祉,本宮義不容辭,諸位快請起”
君臣拉扯了一番,總算是進城了。
易裳扶著老郡守入府,老郡守感激涕零,“您真是折煞老臣了。”
“老大人勞苦功高,受之正好。”
郡守感動地點點頭,扯了扯袖子,“那個,殿下,我可以自己走了。”
轉眼就瞧易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心里一咯噔。
“老大人今天演得可過癮”
郡守訕笑,“殿下您在說什么呢,老臣最近腦子不太好,聽不懂。”
“那就帶我去找聽得懂的那個人”
帝姬兼征南將軍一怒,那煞氣可不是一老人家抵得住的,郡守大人頓時就慫了,“殿下莫著急莫著急,人跑不掉兒,就在后院吶。”
易裳只是不喜歡政治里的彎彎道道,又不是不懂,從息烽城到錦州,再到衡州,要說后面沒人推動,她死也不會相信。
一想到她息烽城被破也可能是那小混蛋設計的,心頭火就往上躥,你那么能怎不上天呢
大將軍眼尾一挑,和湛長風相似的那雙鳳眸凌厲極了,提槍就往后院闖,打定主意要好好揍一頓這喪心病狂的混球,老郡守攔都攔不住。
索性老郡守也不攔了,唉,家務事家務事啊,還是讓太子殿下自己去解決吧。
后院空蕩蕩的,連個守衛下人都沒有,易裳心里咦了一聲,一瞬以為自己找錯地方了,繞過假山曲徑,哪來的一陣風吹過,落葉嘩啦啦紛飛亂舞。
明明是生機正茂的夏季,這里卻蕭索得彷如秋冬,她竟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落葉鋪了一地,一人立在廊下,淺笑,“皇姑,你來了。”
易裳仿佛被敲了一悶棍,竭力提升的怒氣在真切見到小孩時都化作了酸痛,她上前幾步,單膝跪在石階上,指尖小心地觸碰她臉上疤痕。
小孩臉色蒼白虛弱,神情堅毅溫和,一一落在她的眼底,這是她從小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啊。
她本該是最尊貴最耀眼的人。
“我來了。”易裳放下長槍,抱住湛長風。
湛長風低低道“抱歉,皇姑。”
抱歉什么,抱歉沒有救皇祖父,抱歉沒有守住殷朝,抱歉破了息烽城,抱歉引起更深的動蕩
湛長風為數不多的愧疚,不是對殷朝,不是對天下,是對她,抱歉將她當作了棋局里的重要一子。
易裳無暇深思,她只注意到了懷中的異樣,她去握她寬袖下的手,摸到的只有冰冷堅硬的
白骨。
“這是怎么回事”易裳又驚又慌,去掀她的衣袍,卻被她拂開了。
“如你所見,皇姑。”湛長風背手靜立,“我已經算不上人了,不過我沒事。”
這也叫沒事
“到底發生了什么”易裳驚怒之下,長槍一頓,直接戳入石板地三寸深。
好好一個人究竟遭遇了什么,才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