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清朗，她在小樓廊上望著遠方的荒野，忽有鐘聲從南面的山峰上傳來，先是幾道，然后是十幾道幾百道流光從中飛出，別苑中頓時人多了起來，穿著道袍的修士們或歸樓，或相攜坐于林間談笑論道，好不熱鬧。
鑒于神識查探被人發現很容易產生沖突，湛長風心念一動，開了虛無之眼。
虛無之眼是道種和元神相融而化的本相，具備道種的全部天賦，她用虛無之眼透視了樓下小道上路過的幾人，心泛驚異。
她的透視已經從透視物質強化到透視氣和靈魂等非物，但是從他們身上，她卻只看到了一團模糊。
這是不可能的，他們最高也就生死境，她沒道理看不透他們的真身。
他們究竟是哪里來的。
湛長風轉了圈墨玉扳指，眼眸愈發深邃，剎那因果之眼經人事，魂力瞬時消耗殆盡。
道種天賦實際上是對某種法則或“道”有一定深刻領悟后，提前覺醒的能力，相當于你擁有某樣東西的潛力，于是有提前試用的資格，但它還不是你的，你必須付出代價，魂力元力身體，用過度了就會受到反噬，如上次她的眼睛。
如果空間上的遠視象征著她的遠見，時間上的遙視象征著她對未見事物的預判，透視象征著她的察人之明，那因果眼就是一切基本規則的邏輯解讀。
在頓悟狀態中，她的因果眼能看到天地萬物之間的所有聯系，但常態下，她只能看到并推測部分萬物的關聯，即不高出她太多的生靈的離合境遇存亡或某事的始終。
這能力只有限制，一般不會出錯。湛長風只能相信她幾息間看到的東西是真的。
幾息間，她看見一根根單線連向了一處。
如果將人比作一根線，這根線上會分叉出無數線連向與自己有交集的人，從人到事，就是一張復雜的網。
可這里，僅僅是一根根單線集向一根主線，一個單線就是一個人，一群明明在相處的人，相互間竟毫無關聯。
唯有解釋，他們都是虛假的，但他們來自同一人的手筆。
她隱約有個猜測，怪的是，這個世界是真的，不是幻境，那就推翻了這個猜測。
還有什么是她沒有想到的
湛長風暫且入靜修煉魂力，翌日，一道人來敲門，遞上兩物，并言道，“書院的規矩就是自己看書，卯時至酉時是萬卷樓開放時間，請道友仔細安排時間。”
“麻煩道友來一趟，有勞了。”湛長風看著面前如有血有肉的生靈一般的道人，“請問，是否有像我一樣剛來不久的人”
她會有此問，是她用因果眼時發現有幾個跟她相關的人物在附近，然不確定具體位置。
這道人思了幾息，“我也不是很清楚，道友可以上萬卷樓看看，基本白天所有修士都會在那邊集中，告辭。”
“請。”
湛長風目送他離開，正要將門關上，一聲“道友請稍等”止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