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情況可有好點”老太太像是隨意地提及。
“他這輩子都好不了。”他語氣很輕,很溫和,聽在耳中甚至還詭異地帶點安撫的意味。
“”沈老太太聽見他的話面色微沉,但也只是一瞬又恢復了往常模樣,“難得你今天主動過來我這邊。”
沈晏清笑“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我怎么能忘。”
“”沈老太太握著拐杖的手緊了緊,開口的時候卻很平靜,像尋常長輩的語氣“那你去佛堂陪陪你母親吧。”
臨走前,沈老太太看了眼與這里格格不入的年輕姑娘一眼,這個她從未放在眼里的年輕姑娘,似乎和從前待在沈晏清身邊的女人不同。
對上她的視線,年輕姑娘微微頷首,然后安靜地待在沈晏清的身邊。
葉絨放輕呼吸,假裝自己是個透明人,難怪出來的時候沈晏清看她的目光和往常有些微的不同,但最終也沒有拒絕她跟上來。
葉絨看了眼渾身寫著行將就木和厭煩的沈晏清,沒有出聲驚擾他。
沈晏清坐在椅子上,目光穿過窗欞落下的碎光不知在想什么,那一瞬,他就好似擱置在角落里因時光落了一層灰的一尊最初被賦予美麗的人偶,冰冷、好看得毫無生氣。
半晌,他像是終于想起了自己來這里是做什么的,準備起身的時候看到旁邊的小姑娘,沈晏清眸光終于動了下,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葉絨見他終于留意到自己,身體先腦子一步走了過去,意識到這點后葉絨表情有幾分古怪,這習慣未免太可怕了。
但她還是半蹲在沈晏清身前,這會兒的沈晏清就像是需要什么轉移一下注意力般。
葉絨姿態很乖巧,任由對方輕撫她的發頂。
“你乖乖在這兒等我。”
“嗯。”意識到和往常不一樣的氛圍,葉絨乖巧應下。
沈晏清收回手,看了眼祠堂的方向。
雖然對他來說這個行為沒有任何意義,但每年的這天,他還是會來這里,哪怕心中厭煩也還是會來。
就好像他明明厭惡白藏公館,還是會回到這里。
沈晏清收回手的那刻,葉絨下意識地看了眼沈晏清,那一瞬,或許是鬼使神差。
“我陪您一起去”
這話一出口,葉絨立馬就后悔了。
沈晏清目光落在她臉上,神色無異常“那里不是個好玩的地方。”
“”葉絨有些意外沈晏清的態度,他似乎并不抗拒,也沒有阻止的想法,于是,葉絨換了個說法“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隨你。”
祠堂葉絨并不是第一次來,上次是沈老太太讓人請她過去,說實話,那經歷并不怎么好。
濃厚的檀香味兒和香燭的氣味混合在一起,記得上次被沈晏清帶走后還被嫌棄了身上沾到的氣味,這會兒沈晏清自己進來了。
這個人這么厭惡濃郁的氣味,卻神色平淡地取了香燭,平靜地走到一個牌位前。
葉絨看向那個牌位,名字清晰映入眼中,沈瑜。
全程,葉絨沒有出聲,她看著沈晏清,總感覺這人狀態有些割裂,不管是對母親沈瑜還是對沈家的一切。
從任務專項處知道沈晏清幼年時的經歷,以及他在沈家做的一切,真正接觸沈晏清的這段時間,葉絨看不見他對沈家的某個人的憎恨,母親沈瑜身患間歇性精神分裂癥,曾溫柔對待沈晏清,也曾發瘋想要殺死沈晏清,但葉絨看不出他對母親沈瑜抱有強烈的悲傷不舍或者明顯的恨意,可他確實手段狠厲地逼瘋了沈家那些人,包括在沈家唯一對自己照顧有加的舅舅。
對舅舅沈鐸,沈晏清的態度更多是厭煩,他厭煩這里的一切。
葉絨不由想到了上一次被沈家老太太請到這個地方,那個時候沈老太太對沈晏清說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就算你再厭惡這個地方,不也從未想過離開,如今你已是沈家的家主,還有什么不滿意呢」
就像自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