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面宿儺再也聽不下去,一拳錘在瀧姬腦袋上。
但凡她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他也不至于一點玩笑也開不起。
“好疼”
“疼就對了”
他咬牙切齒,將捂著腦袋嗚呼哀叫的瀧姬打橫抱起,“你說得沒錯,沒有哪個正常人會喜歡一條狗。尤其,還是你這么狗的狗”
“干嘛呢干嘛呢。”
瀧姬點點他胸口,柔嫩指尖像是戳到堅硬石頭上,頓時不敢再用力,轉而西子捧心,泫然欲泣,擺出“弱小無助又可憐”的小白蓮模樣,語氣卻是霸王花一樣的理直氣壯,“我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怎么能對我說這么傷人的話生而為狗,我就已經夠難受的了,你還要罵我狗真是好過分啊”
“過分”
兩面宿儺微微一哂,垂下視線,暗紅色的眼瞳有著令狗不適的壓迫感,“我好像記得,當初有狗說會來看我,然而,事實卻是,十四年間,那條狗連個影兒都沒有呢。要說過分的話,這個才叫過分吧”
瀧姬避開他如有實質的目光,碎金的眸子亂飄,就是不看他,嘴里也支支吾吾“啊,這個那個,我沒法兒跟你解釋的,畢竟,我只是一只狗嘛。”
撩貓逗狗的時候,她確實記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但月長石真的太可愛了,大狗子也是那么有趣,讓她完全無法冷靜下來,去思考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而且,你都是多大一個人了,就不要再對狗要求那么多啦。要知道,我們狗狗記性都是不太好的”
“呵。”
聲音很輕,其中的嘲諷意味卻讓瀧姬抬不起頭。
兩面宿儺有了自己的宅邸。
雖然位置有些過于偏僻,甚至可以說荒無人煙,但瑕不掩瑜,柔軟疊席鋪就的地板,就是比四下漏風的硌人荒草地,坐著更舒服。
和室里,已經點上燈。
溫暖搖曳的光,驅散了窗外飄來的沉沉夜色。
“宿儺,你為什么要離開翠子啊”
思來想去,瀧姬還是想不明白,咬著筷子問出聲。
兩面宿儺斜倚窗前,目光飄落在庭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聽到她問話,轉頭看過來“那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瀧姬撅起嘴巴“你說話好沖哦,比我家大狗子還要沖,真懷疑你們倆才是親兄弟。”
“大狗子”
兩面宿儺回憶起先前看見的一幕。
天光暝暝,荒草叢生的原野上,俊美異常的銀發少年背著瀧姬穩步前行,與狗得渾然天成的瀧姬不同,他明顯更具警惕心與妖性,自己只是稍稍靠近兩步,就立刻被一雙森寒的金瞳倏然盯上。
饒是他,也感覺到絲絲縷縷的涼意,順著脊椎骨爬上后背。
兩面宿儺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擅自踏入他的警戒范圍,絕對會被他當做敵人看待。
至于,為什么后來那少年會拋下一無所知的瀧姬,毫不留情轉身離開。
兩面宿儺猜測,大概是因為被瀧姬氣狠了。
他如是想著,問道“那個看起來教養很好,比起妖怪,更像是誰家矜貴小公子的少年,就是你弟弟”
瀧姬點頭“你別看他人模狗樣的,可實際上,再沒有比他更壞的弟弟了。我的腳是被他砸斷的,屁股也是被他摔傷的。唉,這些年里,他就沒有一天不欺負我的,可討厭可討厭了”
兩面宿儺倒覺得,她弟弟才是真好性,竟然忍了十四年都沒下死手。
血緣之情,果然很奇妙。
“吶吶,宿儺,我剛剛問你的話都問了兩遍了,你還沒有回答呢。”
見他似乎又在思考什么,瀧姬趕緊出聲,把他們的談話拉回正題。
“你吃完再說。”
兩面宿儺一句話噎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