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偏殿有一引自仙域的溫泉池水。
池上霧氣彌漫,褚長溪坐泉水中閉目養神,感受腕處鎖靈鐲下,被魔噬灼傷的經脈現又被靈泉中絲絲縷縷的靈力細細溫養。
湮贐之并不知他會受磨蝕一事,只道他仙修之身,即便靈元被錮如同凡人,那也是不受魔氣而喜天地靈氣的,便為他費時費力引了這一處仙泉。
但他靈元似因那截斷骨傷了根本,這點微弱靈力,實則沒多大用處。
魔界天色暗紅,山巒起伏處,從窗口望去,方也能看作披了一層霞光,山天一色。山巔絕口,一線紅光,更像是人間女子膚紅抹淡的胭脂。
褚長溪自醒來,已在池子里坐了半日。
門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曾在紗簾外伺候的美貌侍女跪了一地。
“還沒出來嗎”
嘶啞艱澀的男聲,吐字不順,如同沙礫磨過。
“沒還沒”
侍女們哆哆嗦嗦回聲傳來。
“多久了”
“已有兩個時辰。”
“呵,”男子笑一聲,道,“這是嫌洗不干凈啊。”
笑聲里譏諷又玩味。
隔重重紗簾清晰傳進來,湮贐之不會不知池中人能聽到,故意說與他聽罷了。
可惜池中仙人輕闔的眉目,半分未變。
一縷魔氣如鬼影去而復返,收回男子指尖,又在垂簾外站了少頃,他才挑開走進。
池中人發冠被摘下,烏發垂身。濕透的白色里衣貼在肌膚上,隱約可見肩上紅痕未消,透過裊裊水煙,仿佛霧里看紅花。
冰肌玉骨,卻是白的越白,紅的越紅。
真美。
湮贐之瞥見幾處深深齒印,暗沉的眸光緩緩笑開。
“長溪這是要洗到何時才出來啊”
仙人未動。
他挑眉又問,“洗的干凈嗎”
臟了,僅是池水就能洗干凈的。
仙人睜開眼睛,視線穿過飄飄欲飛的白紗帳,安靜的,淡淡的,落在湮贐之身上。
紗簾翻飛,霧氣繚繞。
朦朦朧朧中,可見仙人極美的眉目和極紅的唇。
但那雙睜開眼睛里,眸如冰川冷水,除了冷,別無其他情緒。
沒有怨,沒有恨,甚是沒有惱火和憤怒,只有比以往似更加冷冽的殺意。
湮贐之不知心里是何感受,他以為仙人會對他所為恨他,惱他,對此他心底深處曾有細微擔憂惶恐,可更多的卻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快意,至少這樣仙人眼里有他了,哪怕是恨的情緒。
可是如今仙人情緒依舊冷淡,好似對此并不在意,他作出何事于他而言都無關緊要
他的眼里還是不曾有他
垂落在衣袖下的手指緩緩攥緊,蒼白泛死氣的手背肌膚碎裂,紅痕隱隱。
“呵呵”
眼前人不知想到什么,又自顧瘋魔癲笑。
褚長溪眸色微深,隔著茫茫霧氣,看向他。
湮贐之真身不同于系統存檔記錄中那名化身的少年,成年男子的骨架,四肢修長,雖削瘦,但讓人能感知其中蘊含的無限恐怖力量。
他穿紅衣時,白發紅眸,唇似飲血,甚是美艷驚人。
今日紅色里衣外穿一件黑色大氅,衣擺處似有血線繡以大片紅蓮業火,上有一輪血月,火舌張狂邪性,似要擇其而噬。
如此,美艷壓下幾分,更多了一些身為魔界之尊的睥睨狂邪,霸氣悱惻。
但和存檔畫面里,那一腔赤忱笑起來如落星光的少年已是判若兩人。
“看來長溪對昨夜之事并無不滿。”
指尖滴落淡淡血氣,湮贐之似無所覺,慢慢走近,“似乎還很享受”
泉水中暈開片片紅花。
湮贐之撩開衣擺坐在池邊,斜斜支著下巴,盯著他看半響,戲謔一笑,“本尊技術看來不錯。”
他眸光停在褚長溪肩上一枚齒印處。
褚長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