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有人在乎”湮燼之無聲重復這句話,低聲問,“可是那人呢”
眼中痛苦壓過戾氣,他動了動手骨,被提上半空的人身上力量忽然撤除,摔進水里。
從鬼門關回來,嗆咳聲不斷,不論是心有疑惑,還是不甘痛恨,沒人再敢說話。
關朔松了口氣。可轉瞬聽到大火燎原的噼啪聲,自水里撲向人群。
眼前一片紅光,火勢很大,漆黑的夜空被照成霞光漫天。
風起云涌,密密麻麻的火星飛濺。
屏障內的修士們嚇得不住后退,目瞪口呆看著火焰如蛇燒至腳下,往身上繞纏。
湮燼之則站在大火之外,白發獵獵,火勢蔓延卻惶恐著繞過他身。
他與身后黑蛟一起,仿佛等待著所有人被火海淹沒。
關朔瞪大眼,不得不相信,這個瘋子是真打算拿所有人的命來開啟所謂逆轉時空的陣法。
關朔也想復活褚長溪,如果可以,他也愿意犧牲一切,但拿天下的命來換,褚長溪知道了會怎么想他不會同意的關朔惱怒道,“湮燼之,你這么做,會將他置于何地你知道嗎”
湮燼之似乎不想聽他說話,將衣帽罩上發膚,臉部融于夜色,又成一片虛無的黑洞。
只剩血淋淋的指骨垂在衣袖外。
他淡淡的感受著血水流過指縫的觸感。
這感覺伴隨了他一百年,從褚長溪死的那一刻,他身上傷痛就沒有一刻停止過。
哪怕愈合,他也重新撕裂,剖剮。
只有傷痛夠重才能平衡他的悔恨。
才能讓他在百年的思念中尚存一絲理智,不至于把自己徹底逼瘋了。
褚長溪死了。
他也不曾有過一刻好好活著。
他太想見他了。
太想了啊
不過很快他就可以見到了。
屏障內的謾罵聲傳出來,業火焚燒神魂,也有哀嚎和慘叫,響徹整個天地。
他動動指骨,將屏障撤了
這并不是放過他們。人群瘋狂逃竄,卻跑不出這片江域,只是將喊叫聲傳的更遠了些。
傳出天外。
傳到某一個人耳朵里才行。
湮燼之轉身,一步一步向岸邊走。
巨大的黑蛟身影在他身后游動,乖巧的跟著,放佛等待著什么命令。
直到見主人一直不回頭,才戚戚然喊,“帝君”
湮燼之“閉嘴,我不是。”
容澤和聞馳生一邊救人,一邊焦急地尋找小公子身影。
一路上用靈力給每個人罩一層防護,但也只能維持一段時間。
要護的人太多,丹田很快要抽不出靈力。
容澤白了臉色,他很想不管這些人去尋小公子。但不行,這是褚長溪以命換回來的世間,他愛世人,護眾生,一世如此。
絕不可以毀了。
游靜汀漂浮在水面上,他很想起身,但全身筋骨碎盡,使不出一分力。
屏障撤除,周邊都是奔跑的人群,但沒有一人停下看他一眼。
慘叫聲,水流聲。
他內府也破碎,眼前視線里隔著血霧閃過無數奔走的身影。
他這一生,除褚長溪外,沒有被人善待過,而他自也是除褚長溪外,沒有對誰真心好過。
如今落得無人顧及的下場,只覺自己應得,心中倒也沒有怨念。
唯一不甘心的,就是
他若這么死了,就再也見不到褚長溪了。
“游靜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