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血腥的回憶止住,緩了緩神問道“當時他參與了”
“如果他參與了,我便不會讓他留下來。”青衣軍師輕嘆了口氣。
伯約想了想,面色肅然說道“那也不應該讓他留下來。”
斬草除根,既然已經殺了他全家,哪怕他是無辜的,卻也必然成了隱患,沒有理由放走。
雖然冷血,但是謀國之人又怎能心慈手軟。
青衣軍師安靜了片刻,依舊望著河水,卻是話頭一轉,突然說道“你知道此地為什么叫塞納爾河岸么”
伯約一愣,隨后答道“據說是某位德高望重,且詩詞絕倫的大家名為塞納爾,后來因為官場失意,心緒不平,在此地投河自盡。為了祭奠他,所以有人將此地命名為塞納爾河岸,口口相傳之下便保留了下來。”
“塞納爾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人。”青衣軍師搖頭道“他全名是塞納爾瑪伊斯。”
伯約不由再次面露驚疑,難以置信道“瑪伊斯家族的人”
“正是,是他的曾祖父。”青衣軍師娓娓道來了一個陳舊的故事,他說道“當年塞納爾是瑪伊斯家族的族長,無論背景還是個人能力,都堪稱非凡,名滿四方。但是在內閣重臣的競選之中,輸給了他一度瞧不起的一位同僚。實際上那時他已經決心要帶著瑪伊斯全族效忠公國,誰知公國并沒有他想象中那樣接納他。他無比心氣高傲,覺得受了莫大的侮辱,策馬來到此地,放聲高歌一首,隨后投河自盡。”
青衣軍師眸子里閃過一絲懷念和內疚,道“而那位奪走他官位的大臣,卻是我的祖父。”
縱使一向沉穩的伯約聽到此話也不由目瞪口呆。
青衣軍師繼續說道“也是因此瑪伊斯家族對公國一直心存怨念,才有了三年前那一樁禍事。”
伯約緩緩吐出一口氣,過了片刻,他才抬頭道“所以念及于此,您對那位老前輩心有內疚,再加上三年的師徒情誼,您才為瑪伊斯家族留了香火,沒
有真正的滅其全族。”
青衣軍師一時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說到“我要是說當初殺瑪伊斯家族全族的并不是我的意思呢”
河上有風吹過,帶著一股血腥的味道。
伯約聽出話中意思,他以為原本連續的震驚會讓他有些麻木,但此時依舊頓時遍體生寒,如同墜入冰窟。
在這個國家,青衣軍師已是萬人之上,誰能強行去以他的名義下令
唯有那一人而已。
“學得文武藝,貸與帝王家。”青衣軍師面無表情地搖頭道“走進了朝堂,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
他轉過頭看向身后,喃喃道“能活著已經是幸事了。”
在他身后,是被鮮血染紅的河岸和大地,原本由克格列建起的軍寨已經成了斷壁殘垣,在這滿目瘡痍之上,是一桿迎風烈烈的旗幟。
塞納爾軍寨。
有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岸上高處流下,融進河流之中。
血色的河水卷起波濤,滾滾向東而流,一去不復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