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積不大不小的琴店里倒是沒有旁人,一位略微禿頂的中年男子端著一壺茶水正站在屋子中央,周圍是各種樣式的十幾臺古琴。
見有客人來,這掌柜倒浮起笑臉,問道“請進請進,客官來看琴”
姜陵打量了一眼店里,隨后道“我來修琴。”
“修琴啊。”掌柜眼中熱忱的光芒頓時暗淡了些許,修琴的油水可不算多,再說這兩位,雖說衣著奇異看著挺打眼,但也不像什么大富大貴的樣,能有什么好琴但好歹也是客人,掌柜依舊帶著笑顏道“沒問題,我這輩子摸過的琴也不少了,不客氣的說,修琴的技術在這城里也算是頂尖了。就旁邊春月樓
那些清倌兒的琴壞了,都是來我這修的。不知您是琴磕了碰了,還是要補弦”
姜陵見沒有旁人進來,小心拿出赤心,道“弦斷了,您給看看。”
“嗯。”掌柜悠哉悠哉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將茶壺放在一旁,再隨手接過古琴。等定睛仔細一瞧,剛下去的茶水又瞬間頂到了嗓子眼,但他愣是沒敢也沒舍得噴到手中的琴上,生生咽回肚子里,憋得老臉泛紅。
他扭過頭咳了一聲,而后雙眸震驚地看著手中的琴。
黃烈本來裝模作樣打量著店里的琴,心思早就飄到隔壁樓里去了,但見掌柜如此失態,不由心生好笑。
姜陵對他的反應倒是不見怪,反而知道這掌柜也是個識貨的主。
禿頂男子看了半晌,一手托著琴底,一手小心地從琴身上撫摸,等手指觸及那斷弦處,不由心生惋
惜,甚至轉而惱火了起來,痛心疾首道“如此寶貴的琴,乃是我生平第一次見,這怎能如此不小心,竟撥斷了一根弦簡直是暴殄天物”
姜陵無奈地擦了一把被噴到臉上的吐沫,解釋道“一時失手,一時失手。”
“唉。”掌柜憐愛地如同看著自家姑娘一般看著赤心古琴,伸手再次輕輕撥動了一下幾根完好的琴弦,而后癡然道“真是好琴啊,我這一輩子經手上百臺古琴,也沒見過這么好的琴。”
姜陵忍不住打斷他的喃喃自語,問道“能修不”
掌柜又輕嘆口氣,搖頭道“實在是有心無力,這琴的琴弦乃是銀背天蠶的蠶絲所制,且不說這蠶絲已是極為珍貴,這琴弦的制作技巧更是登峰造極,必是出自哪位斫琴大家之手,我的手藝恐怕不及其十之一二,實在無顏獻丑,哪怕是補上一弦,也是狗尾續貂,反倒掉了這琴的身價。”
姜陵聞言心生無奈,只得點了點頭。
掌柜戀戀不舍地將琴還給了姜陵,而后想起一事,出言提醒道“這城里其余琴店我也略知根底,他們手藝都與我相差不多,你若想補弦,他們也沒那本事。倒是曾經有些宮廷御用的斫琴師還留在城里,但年紀都不小了,你倒是可以找找看,若是有緣,說不定就有哪位老前輩能補上這弦。”
姜陵急忙問道“不知這些老前輩住在哪”
掌柜也無能為力地搖頭道“他們曾為皇帝斫琴,哪怕已經退出宮廷,卻也不再為外人斫琴,隱姓埋名藏于市井,我也不知。”
道謝過后,姜陵與黃烈退出了琴店。
“唉。”姜陵站在琴店門口,皺眉思索去哪才能找那些御用的琴師。
黃烈眼睛還是忍不住轉向旁邊香氣彌漫的春月樓,但見姜陵愁眉緊鎖,他也不好搗亂。
有清脆婉轉琴聲從樓內傳來,黃烈安靜聽了片刻,也不知是真聽了味道還是故作姿態地不住點頭道“這曲子好聽的很吶。”
姜陵白了他一眼,而后也聽了聽這琴曲,片刻后姜陵雙眼緩緩放大,驚訝地看向春月樓,徑直邁步就走了過去。
黃烈一瞪眼,道“好你個正人君子,怎么比我還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