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歲意歡怔了片刻,那雙眼尾彎彎上揚的眸子因為詫異而睜大的時候,像是受驚了的貓瞳,又似秋天枝頭成熟的杏兒,讓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指尖去描摹她這雙漂亮眼睛的輪廓。
又譬如當下,在確定自己不是幻聽的時候,歲意歡想到初見這人時對方隨手從旁邊攤位里拿起一支簪子送給了另一個小姑娘,再回憶起來這百花宗之前,因為這地界成精的花草眾多,門派里特意給她講過一些花草的特性,其中就包括“喜歡模樣好的人,肆意求歡,性子輕佻”這點。
思至此,歲意歡的薄唇輕輕一抿,本就漂亮、色如玫瑰的唇因著這動作,唇珠更明顯了些。但比這些更吸引人的,是那雙陡然冷冽下來的眼眸,先前還要彎不彎的弧度,這會兒又冷冽下來,乍然就變成了鋒利的氣質。
蘇明繡愛的就是她這股一秒清純、一秒又妖孽的氣息。像是一面極其奢華的繡作,由著人在上面題不同的詞,就能從山河錦繡變得肅殺萬分。
“道友此言是何意”
到底是風華正茂的年紀,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感受到她身邊氣息的變化,承托著蘇明繡的那朵睡蓮顫了顫,花瓣不經意地又要往她的身上靠,被蘇明繡細捻著那淡紫色,不疾不徐地撥到一邊。
隨后,她從蓮花蕊中一躍而下,輕的好似一陣風,踩在流動的河面上時,只蕩開一圈薄薄漣漪,如蜻蜓點水。
“開玩笑的。”
蘇明繡盯著不遠處的人,視線又落到她腳下那些柔弱不堪、楚楚可憐歪倒的玫瑰上,輕描淡寫地在對方生氣前將那情緒按下
“賠償倒是也不用弄倒了多少,重新種回來多少就行。”
在天道提心吊膽、猶豫著要不要落下更重的威脅時,蘇明繡走到歲意歡的跟前,明明是差不多的身高,莫名其妙就讓歲意歡有種自己被籠罩在對方氣息之下的感覺。
曾經在羌山派時,她也數次有過這種感覺
在面對比她強的長老時。
但是,一個花妖,怎么可能錯覺吧。
而今她薄唇微動,以為這蓮花妖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對方卻又徑自繞過她,從她的旁邊走了出去,唯落下很清很淡的近乎蠱惑的蓮花香味。
走到結界邊時,蘇明繡忽而想起來什么,隨手在半空中畫了個符箓,輕飄飄推向仍佇立在玫瑰叢里不知所措的姑娘
“這是出入靈園的身份符箓,辨認這些靈植的書籍在冬藏閣,你下手時可別太莽撞,若是種死得比踩死得更多,到時候師兄弟們找我問起,我可幫不了你。”
“不過我園子里都是凡花,倒不必多么精細。”
在歲意歡仍有些發懵的時刻,蘇明繡因被她吵醒,盤算著劍宗的人快到了,干脆讓化身走到隱秘處回歸,換做是她本人行走于宗門內。
“大師姐,”才剛走出靈園,迎面就碰上了顏妙妙,小姑娘近年穿的是天青的漸變色衣袍,從白轉藍,匆匆朝著蘇明繡而來時,像是撲上來的一團藍色繡球,面上帶著格外的興奮,“我聽聞劍宗的方舟一刻鐘后便會抵達,我想去看”
作為九洲最為超然的龐然大物,又因劍修們那孤傲執拗的性子導致比旁人實力超出一大截,故而劍宗的弟子也是其他宗門最為好奇的。
顏妙妙從小就沒出過宗門,修真學會的盛世已足夠占據她所有的心思,這會兒便纏著蘇明繡要她帶自己去看看世面。
“劍宗的方舟無甚新奇”
蘇明繡由她挽著手,往宗門口去的同時,懶洋洋地說著。沒參加過什么盛會的弟子們或許總帶著對這種排場的向往,作為已經見過不少大世面的她,想起來劍宗之后,便只剩下淡然的情緒。
“那可是咱們九洲第一大宗門”顏妙妙不太相信地抬手比劃,她是見過百花宗方舟的,說是個鳥語花香的小秘境在空中飛舞也不為過,合歡宗的人喜歡各種音樂武器,要多優雅就有多優雅,聽說出行時遠遠就要整些仙鶴祥云的瑞兆
何況是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