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妙妙的師父、雪寒長老從里面跟著走出來,雖然她并不掌管懲戒弟子的執法堂,但是她看到蘇明繡的神情,多少也猜到了她跟這個羌山派的小弟子可能認識,于是只能嘆氣般地勸了她一句
“魔族已經許久未在九洲大陸出現了,若非我們百花宗還留有那一星半點的記載,或許死在院落里的弟子就會這樣不明不白那絕對是魔族的攻擊手段,明繡,我知你素來心善,但此事自有宗門長老調查,結論出來之前,你莫要牽扯其中。”
她的神情很溫和,但眼中含著無法描述的無奈,像是很多話想說,卻最終只能至于一句善意的提醒,“別讓你師父失望。”
失望
蘇明繡對上她清泠泠的雙眸,忽然想起上一世,在得知宗門毀滅真相的時候,這位長老露出的哀絕模樣,她至死都無法相信,從小與自己一同在宗門長大、又歷經這諸多風雨的師姐會變成魔。
那一瞬間,自責、震撼、愧疚諸多無法相容的情緒都擠進了她的世界里,甚至到死時,眸子里都還停留著這些情緒。
但這些注定是蘇明繡無法說出來的,面對這個平日在宗門多少還照拂自己的長老,她只是抿了抿唇,給了個比風還輕的笑容,“多謝長老提點。”
然后她在一炷香內就摸清了執法堂禁牢關押犯人的地方。
歲意歡覺得腦海里昏昏沉沉的。
她總是夢到滾燙的火海,舉目望去,諸多破碎的畫面拼湊在一起,可她的視線卻被烈火燎原的黑煙遮蔽,什么都看不清楚,最后竟定格在今晨死去的家仆身上。
她好像看到了對方是怎么失去生命力,又是如何在垂死之際掙扎的,那動作離她太近,以至于歲意歡總覺得對方最后眼中求生的渴望是沖著自己而來的。
可是怎么會
微涼的溫度觸碰到她額頭,將她從這無邊火海的噩夢里驚醒,雙手都被吊在山壁上,渾身體重都被拴著纖細手腕的鐵鏈支撐,紅衣都變得有些臟污的女修迷茫地睜開眼睛,她才發現觸碰自己的不是已死的家仆求生的指尖,而是冷艷的女人試探她體溫的動作。
鐵鏈當啷啷地,發出了掙扎的脆響。
歲意歡動了動唇,想問蘇明繡為何會在這里,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對方肯定是違背了宗門的規定,于是只張了張唇,無聲說“走”快走。
因不敢貿然將靈力輸送到她體內,蘇明繡只好把那些治療內傷、外傷的丹藥都喂進她的嘴里,同時貼著她的耳朵小聲說,“噓,別怕,我會救你的。”
救她
歲意歡自早晨被百花宗的人帶走盤問時,滿心都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可是自從進了這個禁牢,沒有任何人對她用刑,她卻總被那夢魘籠罩,一遍又一遍,反反復復,到后面,她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奪走家仆生命的快意。
昨夜睡下之后就失去了所有記憶,一覺沉沉,但醒來時卻覺頭疼欲裂,直到被百花宗的弟子們帶走,又被他們的長老堂審問
她永遠記得,面對那可以測謊的寶物,她反復說起“不是我殺的”、“我不可能殺死從家里帶來的人”時,寶物發出的紅色光芒,判定她所說皆為謊言。
歲意歡的神情實在變化太大,甚至整個人看起來都備受打擊,蘇明繡無法忽略她的情況,只能小聲地問她,“從昨夜我們分開后到現在,都發生了什么事情,你仔細跟我說一說。”
其實吃下她給的丹藥,歲意歡并沒有覺得自己情況好轉,但想到蘇明繡至今都還毫無保留地信任她,心中感動不已,強撐著精神給她說自己的所有狀況,因為斷斷續續、沒什么力氣,蘇明繡甚至還從芥子袋里拿出了從膳房順走的食物,雖然味道很難吃,但在這種時候,確實是堪比良藥的好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