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柏方才看她境界一路強拔,已是驚駭到極致,此刻看蘇明繡的眼神又是驚懼,又是貪婪,她似乎以為這是天生道骨的隱藏潛力。看懂了她的意思,但蘇明繡并不想跟她解釋,由她去幻想。
此刻葉清柏身上那些紅色血管的灼燒痕跡,已經從眉間蔓延到了手背,看上去馬上要從她身體里破體而出。葉清柏見一擊不中,而自己在護山大陣動的手腳又已經被發現,知道現在自己即將失敗,很是不甘。
她的目光落在蘇明繡懷里那人身上。先前蘇明繡來禁牢救人,葉清柏只以為是自己這徒弟一貫的大發善心,直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她倆的姿態,未免也太親昵了一些。
蘇明繡太護著歲意歡了,就像是抱著自己珍藏的寶貝。
姿態過于明顯,又或者說,她其實從不打算掩飾。想到這點,葉清柏眼中忽然出現莫名的嘲諷
“你好像很喜歡這個羌山派的小弟子。”
就在蘇明繡不置可否,甚至將她的話當耳旁風的時候,葉清柏忽然問了一句,“你既知我是天魔,你可知天魔現世,禍亂人間,向來有人魔與其共生”
“孽徒,你可要猜一猜,與本座共生的人魔,是誰”
聽見她這明顯意有所指的話,蘇明繡雖立于金色日光之下,神情卻比天山背面的湖泊還要淡泊,像是沉著最冷的冰,“徒兒受教了,日后自會去尋”
她話才說了一半。
因為被忽然涌入肩下的疼痛引走了注意力。她垂下眼簾,見到歲意歡不知什么時候召出那炳銀扇,明明神情愕然,可是雙眸顏色卻已經變成血紅,與此同時,她眼睜睜地看見自己將合攏時也格外銳利的扇炳,如鐵杵般捅入對方的身軀。
紅色的血順著蘇明繡的傷口,流到了歲意歡的手掌上,她甚至覺得自己握住扇子的手在顫抖,抖得實在太厲害,她感覺自己都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容,連那顆眼尾的小痣都變得恍惚,可是她就是無法松開自己緊握兇器的手。
一剎那間。
她就明白了,原來昨夜的家仆,竟然也真的是她殺的。
是從多久以前呢她為什么一直都沒發現自己竟然會
心知這是上一世的葉清柏沒對自己說出的真相,此刻對方也是在亮出最后一張底牌,蘇明繡卻不怕她,只兀自看著自己抱著的人。
唇角反而亮出了笑容。
她依然用沒受傷的手,去揩歲意歡的眼尾,“哭什么”
她說,“又沒捅到心臟。”就算是心臟也沒有關系,元嬰還在、靈臺未毀、甚至魂魄都還完好,對于修士而言,這般于普通人來說致命的傷實在不算什么。
但歲意歡卻徹底崩潰了,她似乎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自從昨夜之后就這樣頭疼,也終于意識到,她再不可能離開這里,回到羌山派。自她走出南域,她的人生就徹底改變了。
“想起來了嗎”
葉清柏在甩脫這幅累贅軀體之前,對她笑著留下一句,“既是我的共生者,倒也不必為這些沒用的拖油瓶所累,迎接你的,將是魔族的強大同胞,只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歸宿,我會來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