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正是應可兒。
明明自己也有家,偏要隔三差五地過來別墅住,但余映嵐也不趕她走,只是當做看不見,眼下也如此,瞥對方一眼,就挪開目光不搭理。
應可兒看她沒說話,啞巴似的,只對她道了聲“沒勁”,轉身又回屋了,只是走上樓之前,忽然丟下一句
“喂,別那么早死。”
余映嵐出乎她意料的嗯了聲,彎下腰去,但卻久久不再直起。
走出幾步的好友回頭看她,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到她裙擺下露出的一截腳腕上,那條格外精致漂亮的寶石蕾絲飾帶。義嘉曾經好奇過這種純凈度的藍寶石價格,找人問過之后,有一段時間看余映嵐的表情滿是痛心疾首。
但這顯然不是重點
她清楚記得,那上面有三枚淚滴狀的藍寶石,如序齒般垂下,每次余映嵐在屋里光著腳行走的時候,藍寶石將光芒折射到瓷磚上,霎時便因那切割的無數面散開無數的碎光,乍看過去,便如她在行走間,腳下綻開一朵朵淡藍色的蓮花。
美不勝收。
可現在,最大的那枚藍寶石竟然失去光澤、上面布滿各種蛛網般的裂痕,細碎的石粉,隨著余映嵐這一路走來,在地上留下痕跡。
余映嵐伸出手,指尖停在這寶石旁,要碰不敢碰的模樣,是義嘉從未見過的小心翼翼。
幾秒后。
余映嵐的指尖終于還是碰上了那顆藍寶石,就在她觸碰的那一刻,仿佛再無法承載,寶石剎那間化作齏粉,無聲息從飾帶上脫落。
而余映嵐脫力地坐到地上,看著這顆破碎的寶石,想到自己在公路上毫發無傷的模樣,她抬手將這條蕾絲系帶取下,盯著上面僅剩的兩顆海藍色,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又是前所未有的悲戚。
她想到了蘇明繡將這份曾被自己嫌棄的禮物、重新系回自己身上的畫面。
還有對方那句
“下次,可不要再丟了。”
努力塵封的記憶被打開。
過往一鏡鏡出現,那些再也聽不見的聲音,如昨日般,鉆入她的耳朵里
“我送出去的禮物,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床借我一半。”
“獎勵一顆糖。”
有淚珠大顆大顆從她的眼中落下。
那是蘇明繡走后,義嘉第一次看到她哭泣。
回憶像攤開的畫卷,薄如紙,每一張邊緣都割得她心口生疼。
直到義嘉離開,她的身邊不知何時多了道身影,對方拉開手里的啤酒罐拉環,遞給了她“喏。”
余映嵐聽見應可兒別扭地冒出一句“你別哭了。”
她說“你這樣,她會以為我又欺負你。”
兩個從來不對盤的人,在這個夜晚,出于對同一人的思念,化解了對彼此的敵意。
第二天,余映嵐找人將這條飾帶修改尺寸,但卻始終沒再去找一顆寶石添上,于別墅露臺的月光下,她虔誠地吻過這件蘇明繡曾送她的禮物,然后將它再次戴回脖頸上。
那是她渾身上下唯一一樣古怪的飾品。
但她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她不再玩命地工作,按時吃飯、到點睡覺,過上了十分養生的生活。
她不再做任何能讓自己置身于危險中的事情。
只因她想讓蘇明繡的禮物,能再陪自己久一點。
思緒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