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陸眺望遠方,半晌,他露出了然的表情。
果然如此
看來他們并非遭到他人的暗算,只是不小心落入藥宗堂設計的陣法里罷了。
近兩年來,藥宗堂不知為何變得格外謹慎,不僅用陣法隱藏了宗門的大門,而且在宗門里面設下無數大大小小的陣法。
聽說觸發陣法的條件是日常且隨機的。
也許今天是往某處扔塊石頭,明天便是往某處潑點水,甚至無意間踩在了花海里的某個地方都能觸發陣法。
不過藥宗堂里的人都知道該如何走出陣法,要是不小心走進去了,那么走出來即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這件事對于不知道該如何走出去的羋陸和斛律偃而言,就是一件很要緊的事了。
聽說藥宗堂里的陣法多是幻境,倘若在里面逗留久了,陣法便會入侵來者的意識,并提取出情緒價值最高的記憶片段,化為幻象,將來者困于幻象之中。
來者逗留的時間越長,幻象的真實度越高。
不出幾日,來者會徹底沉溺于幻象之中,從而忘記自己的身份和處境,直到死在陣法里為止。
不得不說,這樣的陣法很符合藥宗堂一貫的風格陰狠又毒辣。
當然,若有外人誤入這樣的陣法,也并非完全沒有解決的法子。
只要內心保持一定程度上的平靜,便能減少被困于幻象之中的幾率,只要及時尋到出口,出去即可。
但羋陸也聽說,近兩年來真正走出陣法的外人數量為零。
執念深的人往往更容易被困。
一旦被困,便再也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
再看這陣法里景象的變換,估計斛律偃已經中招了。
羋陸剛這么想完,忽然聽見一陣女子的笑聲,隨風而來,如銀鈴撞擊般悅耳。
笑聲離得不遠。
羋陸轉頭,尋著笑聲看去。
只見原本空無一人的草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大一小的兩道身影,是一個身著水藍色衣裙的女子帶著一個約莫四五歲的男孩在玩耍。
男孩穿著顏色和女子衣裙大致相同的衣衫,茂密的黑發高高束在腦袋后面,露出肉嘟嘟的側臉,細嫩的皮膚被陽光照得雪白。
羋陸僅憑一眼就認出了男孩。
是斛律偃。
那么帶著斛律偃玩耍的那個女子,應該就是斛律偃的母親了。
可惜那個女子始終背對著羋陸。
從羋陸的角度,只能看見女子猶如瀑布似的披散下來的烏黑長發以及窈窕的身形,女子不知從哪里摘來一枝桃花,粉紅的花瓣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細長的枝條襯得女子的手指纖細如玉。
“小偃,桃花好看嗎”女子將桃花枝遞到斛律偃眼前,比流水還溫柔的聲音里溢滿盈盈笑意。
隨著女子彎腰的動作,柔順的黑發從肩后滑落下來,正好遮擋完了女子的側臉。
小小的斛律偃仰起腦袋,一雙比桃花還漂亮的眼睛睜得格外圓溜,他用力點了點頭“好看”
“那我們多摘幾枝帶回去好不好”
“好”
女子一只手拿著桃花枝,一只手牽起斛律偃小小的手,一邊往前走一邊溫聲細語地說“等會兒我們回去,我便將這些桃花拿來做成桃花餅,小偃想吃桃花餅嗎”
“想”斛律偃大聲說完,轉而想到什么,小臉驟然拉扯下來,他垂頭喪氣地說,“可是娘親,若是我們用了李婆婆的小廚房,她肯定又要罵我們。”
女子無奈地笑道“那能怎么辦呢我們小偃想吃桃花餅呀。”
聞言,斛律偃匆匆停下腳步,張皇失措地抱住女子的腰,他將臉埋進女子的衣裙里,稚嫩的聲音里不自覺地帶了些許哭腔“娘親,我不吃桃花餅了,你不要做桃花餅了。”
女子輕嘆口氣,蹲下身,把桃花枝放在一旁的草地上,隨后撫摸著斛律偃的背,輕聲哄道“小偃想吃桃花餅,娘親便做桃花餅,只要小偃開心,娘親被李婆婆說上幾句也無妨。”
“我不要”斛律偃哭出聲來,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我不要娘親被李婆婆罵,我討厭李婆婆”
女子似乎被斛律偃的話逗得開心了,情不自禁地樂起來,她哎喲一聲,直接把哭得傷心不已的斛律偃抱進懷里,像是抱著小嬰兒一樣輕輕搖晃“娘親的小偃哦,真是娘親的寶貝,能做小偃的娘親,娘親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