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陸疼得在火焰中寸步難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邁動的腳步。
林稷的慘叫一聲比一聲高,似乎正在經歷難以言喻的酷刑。
想不到血咒的主人竟然無法對血咒免疫。
即便如此,林稷還在笑“斛律偃,就憑你還想拿回你的眼睛癡心妄想今天誰都別想走出去了你就帶著你的眼睛死在這里吧”
林稷說得斷斷續續,又笑又哭。
不遠處傳來崔億霜的尖叫聲“你說什么你不是說用血咒殺了斛律偃就可以出去了嗎”
“林稷”
“你給我說話啊”
林稷回答不了崔億霜的問題。
林稷仿佛沒了理智,一會兒痛苦地慘叫一會兒狂笑著罵罵咧咧。
羋陸再也走不動了,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發軟的身體無力地向前倒去。
他倒在了一個人的懷里。
那個人的身體有著驚人的燙度,臉埋在那個人的胸膛上,能聞到明顯的皮肉燒焦的味道。
雖然他沒了抬頭的力氣,但是他知道抱著他的人是誰。
“斛律偃”
他們要死在這里了嗎
之前用毒氣自我了結不成,反而在這個桃花陣中等到了機會。
就是好疼。
能不能不要這么疼地死掉。
斛律偃動作緩慢地摟住羋陸的背,試圖把羋陸抱起來,可惜身體里的力氣在飛速流失,嘗試幾次,都是徒勞。
明紅的火光中,羋陸看見斛律偃的手背燒得發黑,發白的皮肉浸著血,觸目全是潰爛猩紅的傷口。
那些傷口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嚴重。
原來這就是血咒的威力。
難怪林稷叫得那么慘烈。
難怪崔億霜憤怒得發瘋。
而他一路走來除了身體里的痛外,皮肉上沒有任何損傷
因為他穿了梵悲罩衣
是梵悲罩衣替他擋了皮肉上傷害
羋陸想把梵悲罩衣脫下來,可他還沒這么做,就被斛律偃識破了意圖當然他也沒力氣這么做了。
斛律偃勉強拖著他往火焰邊緣走。
羋陸的眼睛被火焰的光亮刺得疼痛不已,淚水一顆接著一顆往外冒,他努力睜眼,想看看斛律偃的臉。
“別看我。”斛律偃用氣音說,“別看”
最后兩個字,幾乎用了哀求的口吻。
羋陸喉頭滾動,卻說不出一個好字,他閉上眼,仍舊阻止不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溢出眼角。
斛律偃走得十分艱難,每往后退一步都要拼盡全力。
他的喘息聲夾雜在血咒的火焰接連不斷撕破空氣的詭異聲響中。
羋陸想說算了吧。
太痛了。
太累了。
可這三個字卡在喉管里,有棱有角地卡得他喉嚨陣陣發疼。
他在想,這個世界有什么好呢這個世界值得斛律偃如此拼命嗎
人那么脆弱,破了一點皮就流血,受了一點傷就有性命之危,隨便找個高處往下一跳,人就沒了。
他病了那么久,他更脆弱,他曾經一度提心吊膽地害怕死神降臨,后來幾次和死神擦肩而過,他忽然想通了。
與其對自己步步緊逼,不如當自己從未存在過。
生有何歡,死又何懼
但他從未想過,生命還能那樣頑強,求生的渴望戰勝了疼痛、疲憊以及墮落的本能,像一棵拼了命地想要冒出土地的小草。
他眼睜睜看著那棵小草撬開土地上的巨石,露出嫩綠的枝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