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陸又惱又急,急忙把夜明珠放到地上,一把抓過斛律偃的手“你受傷了你怎么也不說一聲”
斛律偃下意識想把受傷的手往身后藏,無奈羋陸抓得很緊。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斛律偃先作罷,不甚在意地開口“小傷而已,死不了。”
“死是死不了,但是疼啊。”羋陸見斛律偃不掙扎了,才騰出一只手來在乾坤袋里翻來翻去。
斛律偃垂下視線,長睫遮擋了他的眼眸,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緒。
然而他的身體有些僵硬,也有些不知所措,沒被抓住的另一只手還拿著刀,在半空中舉了一會兒,忽然放進水里洗了洗。
“這個時候就別洗刀了。”羋陸說。
他翻了半天,也沒翻到他想要的那盒膏藥,不禁著急起來,口吻里多了幾分迫切,“把刀放到地上,面向我。”
斛律偃怔愣許久,還是照做了。
羋陸百忙之中瞥了眼斛律偃那副雷打不動的冷淡表情,從頭到尾,斛律偃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好像受傷的手和他沒有關系一樣。
羋陸甚至懷疑斛律偃是不是感覺不到痛。
這么想著,他問了出來“痛嗎”
斛律偃目光發直地盯著他,安靜半晌,終于有了反應“啊”
“我問你的手痛嗎”
“”斛律偃又沉默了,并且一沉默就是許久,仿佛回答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分外艱難。
雖然羋陸早已習慣斛律偃的性格,但還是不想勉強他,便打算換個話題。
誰知下一刻,斛律偃很突兀地回答“痛。”
羋陸一愣。
斛律偃又道“好痛。”
斛律偃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兩個字,猶如只是在配合羋陸給出一個回答。
可羋陸感受到了斛律偃的手在微微發抖,手腕上的涼意通過相貼的皮膚傳遞到他的感官神經上。
他回過神來,不由得往斛律偃的方向靠了靠。
“下次痛就說出來。”羋陸看著斛律偃的眼睛,夜明珠的白光映在斛律偃的眼眸里,好似兩顆發光的星辰。
羋陸說“你不說,我便不知道,你說了,我才會知道你的感受,才能做出應對措施。”
斛律偃薄唇微張,半晌,他艱澀地吐出一個“好”字。
他想,或許羋陸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曾經從未對誰說過一個“痛”字。
這個字像是封印在他嘴里的結界,存在了十八年,早已如磐石般堅固。
他也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對誰說出自己最真實的感受,可方才他說出這個字時,竟然產生了一種無與倫比的輕松和暢意。
羋陸是第一個。
倘若訴說對象是羋陸的話,似乎也沒那么艱難了。
羋陸翻了許久,總算翻到了他在藥宗堂的庫房里搜刮來的那盒萬愈膏,他松開斛律偃的手,打開萬愈膏的盒子。
一陣清香撲面而來。
羋陸用食指的指腹沾取些許萬愈膏,隨后對斛律偃伸出手“把手拿來。”
斛律偃正揣著自個兒的心思,格外聽話,見羋陸伸手,便乖乖把受傷的手輕輕搭在羋陸的手上。
羋陸順著傷口邊緣、從左往右地挨著涂抹一道道傷口。
他涂得極為小心,也涂得極為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