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是文宗暗中壓迫江州百姓久矣,才落得驚動天上神仙墜下業火的景象”
“昨日分明刀光劍影,鳳雀爭鳴,甚至還有人見黑云如蓮,如此標志性的聲勢怎么會是神仙所為”
玄之又玄的言說難免被人詬病。
窗沿外的說書聲夾著略顯嘈雜的爭論聲飄忽進了酒樓,繞著那一柱縹緲的青煙久久未能消散,就聽那說書的壓低了聲音解釋道:
“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心知肚明就算了,有些事,是斷不可以說出來的”
而后,外間案板上那枚驚堂木又是一響,吵嚷的爭辯聲這才逐漸消弭。
說書的似是踱開兩步,繼續順著之前那番話接著道:
“傾塌了整個文宗,連這江河都燒淺了好幾尺只不過一朝一夕,這不是神仙所為,那要什么才是神仙所為咳卻說啊,當日有人見天間”
裴如是坐在床沿上,憑著渡劫境高深道行聽著耳邊的說書,確認沒人敢露個口風的,心頭才是松了口氣。
如今也算是正碰上大離“合道”的節骨眼,可不要生了什么傳聞才好
雖然是不清楚那說書、傳聞里掩藏的究竟是“裴宗主親手誅滅文宗五掌令”,還是“裴宗主竟也生了情愫”之類的。
總歸,都不該傳,且都是事實。
裴如是的眸光悠悠斗轉,落在林不玄的臉上,即便自己總也說不喜男人不喜情愫的,但林不玄其實還真生得挺好的,性子也不錯,在這大離實在難得。
難怪若若喜歡,自己也咳咳
她才是發覺自己的確很久沒有好好打量過林不玄了,上一次這么近距離仔細看是什么時候
似乎是為防若若被騙而給他設局初次出京的時候,那也算是淺識
裴如是是說過蘇若若不知多少次,“”不要見色起意”
“林不玄再怎么樣也不過是個長得不錯的男人而已”
“別為了個玩鬧的心思而一朝毀了自己前程”云云的。
可如今林不玄就在自己眼前,這話要轉回來提點自己了,卻是卡在喉間,怎么也沒法說出來。
裴如是反倒是忽然有些艷羨那個姓周的,若是她的話,或許這時候就可以沒臉沒皮地抱著“自家弟弟”將他腦袋擱在腿上之類的了。
距離江州一戰已是第三天,林不玄受創不小,雖不曉得是怎么跨越起碼一個大境界去直面五個問道的
但裴如是先入為主習慣了,自以為護心鏡下問道境怎么也沒法破開防御的。
沒能算到文宗藏藏掖掖的借力手段,如今是稍稍有些自責。
窗外一聲烏啼,月華灑過窗沿落在林不玄的唇上,傷已愈,只是唇還有些發白。
念至他睡了好些時候還沒醒,許是體內又進了某種自發的調理狀態也說不好,畢竟他這道軀已經能比肩龍軀了。
即便裴如是沒從林不玄嘴里得個準信,也曉得他之前出京是寵幸人家小青龍去了,怎么著自己也與之有過幾面之緣。
想到這兒,裴如是忽然蒙生了些許醋意,放下架起的腿,彎了彎腰,再伸手撩撩自己額前的青絲,正欲低頭張唇
適時,雅間的門正巧開了,一只嬌小的白裙妮子眨巴眨巴眼睛,面頰微粉,小聲問:
“我來的不是時候”
裴如是下意識眉頭微皺,心里是有些煩躁,卻還是道:“不你來的正是時候”。
然后裴如是就眼睜睜看著林不玄醒轉過來,寧羨魚兩三步奔到林不玄的面上扶著他坐起,又小心翼翼端茶送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