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方后,金昌平把二人領進自己早就派人收拾好的小院,囑咐仆人仔細看顧后,親自去請大夫,為撿來的男人看傷。
這邊,越棋鈺在房間里剛剛落座,還沒來得及換上整潔的衣物,甚至熱茶都沒喝上一口,門就被阿遠敲響。
開門一看,一向面無表情地阿遠神情激動,一臉不可思議地指著安頓撿來的人的屋子,結巴著說不出個具體的意思,只一直重復“爺,那個人,您去看看吧,那個人”
越棋鈺知道阿遠不是什么毛躁的性格,見他這副表現就明白那人肯定有獨特之處。他沒有責怪,擰著眉抬步跟上。
居室的床邊擱著泡了張帕子的水盆,簡易木床上的青年已經被洗干凈了臉,露出來完整的,稍顯稚嫩的面容。
越棋鈺只在門口匆匆一瞥,就瞳孔緊縮再也顧不得別的,當即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坐在床邊,一把抓起青年的左手腕,深呼吸一下后指尖略有些顫抖地將袖子拉下。
他從沒有過像現在這種集緊張,激動與害怕于一體的繽紛心情。
拉袖子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在平時明明只需要不到一秒的時間就能完成,可此刻在他身上,那薄薄的袖子仿佛是用鐵,用金制作,沉重無比,墜的他的手一步一步,在眼中如同定格播放。
淺灰色的布料下移,只需那么一點點的距離,越棋鈺就看清了青年白皙的手腕處,三個并排而立的紅色小痣。
穩定了一下心神,越棋鈺屏住呼吸輕輕摩挲了一下三枚小痣,兩枚平滑一枚微微凸起的手感讓他知道,這是真的,并不是被人刻意偽造。
芝麻大的小痣殷紅如血,刺進他的眼眸,痛的他眼眶發紅。
“阿斐”
幾乎人人都知,北平最大的糧油商越家,在十五年前丟了一個孩子。
那時越家的生意在越老爺手上于短短三年內一翻再翻,節節攀升,在業內已經打敗了眾多對手隱隱有與幾個百年世家齊頭并進之意。越家老爺正值意氣風發,一時不妨竟然被“朋友”出賣。
生意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五歲的小兒子越書斐卻被人搶走賣掉,下落不明。
那年,越棋鈺十歲。
從十歲到二十五歲,十五年的時間越家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只是在這個通訊不便戰亂四起的年代,要找一名稚童不亞于大海撈針,其結果也不見得是好。
但是越家從沒有放棄。
基業在北平,那就從北平開始尋找,不放過任何一個省份與偏僻的村落,到處張貼尋人啟事,許以普通人可以一夜暴富的巨額懸賞
十五年過去了,他們幾乎尋遍了整個北方,無奈杳無音訊。
期間越老爺和長大后的越棋鈺不是沒有想過來南方尋找,但是兩邊政府對立,那段時間局勢緊張,越家一個在北方聲名鵲起的糧油商行,在南方的地界上不論是大張旗鼓還是隱秘探查,他們自認沒什么別的心思只為尋人,可在上面人看來,都不可能安什么好心。
萬般無奈之下,越老爺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在北方搜尋等候時機。
一直等到越棋鈺可以獨當一面,接管了家中生意后,越家才開始在兩邊運作。先是成立了名為“尋斐”的只賣日用雜貨的商行,在北方遍地開花打出名氣后,再通關系將分行開至南方。
雖然都是越家產業,但是好歹在明面上兩種產業分的很開,又因并不涉及糧食鹽步等硬通貨,南邊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只在之后的審查上嚴格一些就好。
初次進入南方地界,為了穩妥越棋鈺只在三個省份開了分行,并且親自來南巡視。昆市,就是最后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