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愈一臉狐疑:“呂純陽?湘兒,你可別被他給騙了!”想到那道人一心想要度自己這好侄兒去修道,他便是滿心不喜,“老夫前段時間托人去查過這個呂道人,三醉岳陽樓,私戲白牡丹,鼎州賣假墨,潯陽賣敝梳,一派兒都是障眼法哄人,就他,會祈雨?”
任青蓮暗笑一聲,這話要是讓呂洞賓聽了,非得氣的內傷復發不成,搖了搖頭:“事已至此,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叔祖只管記得,揚手是風,合手是雨!”
韓愈無奈,只好在他的攙扶下一步步的登壇而上。
……
另一邊,呂洞賓早至南天門外,說明來意,見到了玉皇大帝,把韓愈南壇祈雨的事情備奏一遍。
上洞八仙的事情玉帝自然知曉,老君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當即便是傳旨四海龍王、雨師、風伯等人隨呂洞賓前去相助。
……
壇上諸色物件俱已齊備,兩個小道童立在桌旁,聽候韓愈行持法事。
“湘兒你看著……”望著這架勢,韓愈整個人都有些發懵。
任青蓮便是上前笑道,“叔祖只管施法!”說著,眨了眨眼睛,轉頭向那兩個道童吩咐起來:“把桌子按五方擺下,每方兩張,桌子疊做高的,上面放一只瓦甕,下面也放一只瓦甕,甕中滿貯清水,把蘆席蓋在上頭……”
樓觀道的幾個道士站在一旁冷笑不已,“咱們自幼學習五雷天心正法,還求不得一點雨雪來,他這模佯,又不見書符念咒,烈日炎炎,須得尋一個大鵬金翅鳥來遮住了太陽,不然縱是神仙,也不能夠午時下雨!”
任青蓮瞥了這幾個道士一眼,同行是冤家,要說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樓觀道可是風頭正勁,不過隨著他們的道主岐暉飛升成仙、女武帝揚佛抑道,群龍無首的樓觀道,便開始急速的沒落了起來,到今時今日,也就是大貓沒一只,小貓兩三只的樣子而已。想到這里,便是忽然笑道:“你們幾個,退在壇下四方跪著,等候龍王前來送雨吧。”
“你……”其中一個年輕的道士怒不可遏,手里抓著一張符箓便要跟任青蓮拼命,卻被其余幾個道士攔了下來,臨走之前,任青蓮依稀聽到這幾人罵了一聲:“小人得志。”也沒再去理會,凝神靜坐,等候呂洞賓消息。
祭壇之下,隨著時間的推移,不但那幾個樓觀道的道士開始懷疑韓愈的能力,便是那些百姓以及前來觀望的宮廷內侍,也都開始懷疑起來:“似這般日色皎潔,玉宇清明,風也沒有一陣,如何能夠有雨……”
熙熙攘攘之間,就見半空中彤云靄靄,一氣颼颼,東南云長,樹枝剪剪搖頭,西北霧生,塵土紛紛撲面。
“起風了!”眾人心中驚駭,望著那壇上將手上揚而起的韓愈,一個個大睜著眼睛。
片刻之后,隨著韓愈雙手微合,已經烏云密布的空中忽然劃過了一道道的雷霆電閃。
暴雨將至!
無數人歡呼雀躍,那些宮廷內侍也都一個個忙著回宮復命。
韓愈仿佛感受到了百姓們發自內心的喜悅,頭一次對于道法有了新的認識。
任青蓮在邊上笑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其實百姓需要的,真的很少,很少……”
韓愈張了張嘴,雙手合十,傾盆大雨倒泄而下。
任青蓮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大油傘,給韓愈撐著,望著雨霧中風雨飄搖的唐宮,嘆道:“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叔祖,這大唐,已經沒救了!”
韓愈渾身一顫,這一點,他如何看不出來,迎佛骨、立祭壇,那個曾經十分有希望的中興之帝,終究還是漸去漸遠……
“叔祖,要不,你去修道吧,你看,這道法,同樣可以拯救蒼生。”
“修道……老夫都一把年紀了……”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你小子不好好讀書,這都說的什么。”
任青蓮尷尬一笑,書讀的太多,背岔了路,不過見到韓愈的態度,卻是知道,至少現在看來,對于修道,這位叔祖其實已經不再抗拒,當即又是笑道:“叔祖放心好了,我都幫您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