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借來的碗筷在洗干凈后,被主人家直接放在懷里帶回了自家。
院子里臨時拉出來的燈泡也被人拔,了插頭,收桌子的收桌子,收凳子的收凳子。
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滿院子里的人就走的一干二凈。
宋兼語安靜無聲的蹲在門縫那里,豎耳傾聽著外界的動靜,在外界最后一道光消失在視野里時,他的眼睛都沒有從院門口那輛滿身灰塵的面包車上移開。
隔壁房間里的人關上門,關上燈很快上床歇下。
宋兼語從醒過來就蹲在這里數過,外面除了十歲以下的孩童沒有吃過酒之外。
其余所有人都喝了至少一杯那種農家自釀的米酒,主桌上這具身體的丈夫,更是喝了差不多有半斤白酒。
最后關燈走人的時候,都是被一名穿著校服的少年攙扶著往家走。
蹲守在門縫里的人,沒有輕舉妄動。
宋兼語拿出最好的耐心,一個人又在黑暗中坐了有一個小時之久才開始行動。
他將晚上那女生遞給他的飯碗,用土坑上的棉被包裹住,然后人跳上去。
“噗”
腳下的被子發出一聲悶悶小小的響聲,宋兼語從被子上跳下來抖開被子,摸索到幾片鋒利的碎瓷片。
用舊衣服包裹住碎瓷片的一角,宋兼語扶著墻一點點的重新挪到門后的位置。
這是一家土屋,墻壁四周全部都是用泥土混合碎秸稈蓋成的墻體,在木門后方連接墻體的位置,下午宋兼語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連接木門的左側下方墻壁一直在往下掉灰渣。
宋兼語雙手握著碎瓷片,一點點摳挖著風化最嚴重的地方,從夜幕降臨挖到滿天星辰一點點散去。
在院子里的公雞發出第一聲打鳴時,一只帶血的手從背后一把抓住公雞擰斷了它的脖子。
死掉的公雞被人扔在一旁,宋兼語握著碎瓷片走向那輛等在院子外的面包車,用碎瓷片扎穿了輪胎,防止有人開車來追他,這才在微微亮的天光中往外走。
他昨天蹲在那條細縫里,不單單是看人還聽那些人各種聊天說地。
知道這個村子往哪個方向走就會是誰家,誰家門口馬路水泥地的費用一直不肯出錢。
也知道那名叫做小紅的新娘,跟著三十五歲的新丈夫住在什么地方,對方的房子距離小紅原本的家,隔著七戶人家。
只有點點微光的鄉村內,宋兼語一路向東走,這片寂靜的村莊現在所有人都還在夢鄉當中,夢中自己還坐在昨天的酒席上高談闊論著。
經過第七家村民家門口小路時,宋兼語看到了昨天嫁人的小紅。
對方身上還穿著那一身新衣服,只是頭發亂了,嘴角青了,正坐在無人的院子里目光幽幽的看著不遠處那口水井。
輕微的腳步聲讓井邊坐著的少女抬起頭來,看向遠處鄉村道路上面容憔悴滿手鮮血的瘋女人。
小紅從出生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被人拐賣來的,沒懷孕前她就被人關在房間里用鐵鏈鎖著。
等她懷孕生下自己后,因為自己是一個女孩子在這里不值錢,所以一直到她四歲前,對方都被關在那張床上等著繼續生下一個男孩。
弟弟出生后,她終于不被人再用鐵鏈鎖起來,她也會偶爾抱著自己給她唱好聽的歌,也會偷偷抱著她哭著說想回家。
可對方第一次逃跑被抓住,就被人打斷了腿。
那條腿沒有人給她治療,小紅每天都能夠在家里聽到她的哀嚎聲,時間久了傷口長好腿也瘸了,跑也不跑不動,對方也不再有逃跑的心思,因為她瘋了。
現在這個瘋掉的女人又準備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