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幾乎沖刷了一切,沉悶的雷鳴伴隨著不時貫穿天際的閃電,雨水的白噪音把微弱的雜聲悉數遮蓋了下去。
或許正是因為這場大雨,女子的求救聲才無人理睬,木屐敲在石板上的響動,連回聲都難以形成。
和服打扮的女子懷里抱著一個襁褓,發髻在慌亂的逃跑中四散開來,半長的黑發被打濕,貼在她的領子后,她的傘早已破損扔到一旁,她只能用身體擋雨,拼了命地邁開步子,從那仿佛會吃人的、黝黑的巷口里逃出。
“救啊”
她的黑發被人猛地拽住了,一股大力從旁推來,將女人狠狠地摔在了墻面上。
女人無力地滑落,空洞的眼睛盯著懷里的嬰兒,陰影籠罩在她的頭頂,她甚至不敢抬頭看。
幾個彪壯的男人咧開嘴笑了,把女人團團圍住。
“不是很能跑嗎”領頭的男人一腳踹在了她的身上,“繼續跑啊”
“這娘們這么不聽話,這都跑了幾次了老大說了,事不過三,再讓我們發現你敢跑”男人眼底迸發出惡意的、貪婪的光,對著女人的身軀上下掃視,“你就任由我們哥幾個處置了。處置你不會聽不懂吧”
他又朝女人踹了一腳。
女人沒有動靜,就像個死人,只有在往一旁倒去的時候她才轉了個方向,緊緊摟抱著懷里的襁褓,沒讓孩子摔倒。
“哦對,還有這個小畜生。”
棍子伸了過來,“這個小畜生,是你和外面哪個男人偷情生下來的還敢背叛我們老大你知道你就是個東西嗎”
棍子猛地敲在她的腿骨上,女人嗚咽了一聲,蜷縮得更緊了。
雨水淋濕了她的長發,她的眼睫,疼痛讓她的視野一片模糊,生機從她體內飛速流失
她無力地趴在地上,幾縷頭發滑落臉頰,她眼角余光無意識地向一旁瞥去,她能看到那幾個男人不斷接近的身影
還有他們肩膀上,那兀地冒出來的異形。
五根觸須代替了腳的位置,支撐著異形龐大的頭顱,搖搖晃晃地爬到了男人的肩膀上,然而男人渾然不覺,依然獰笑著朝她伸出手。
女人驀然瞪大了眼睛,驚恐再度爬滿了她本已如死水的眼瞳,她四肢并用,連連后退,直到脊背抵到了堅硬的墻壁。
“不不”
男人沒有發覺到她視線的落點在哪,權當她是在恐懼接下來的命運,當即哈哈大笑“現在才知道害怕,晚了”
男人的話語戛然而止。
凌厲的刀光幾乎是擦著他的耳朵閃過,整齊切斷了他干枯的毛發,連同肩膀上那只肉瘤般的異形一起。
五根觸手齊齊斷裂,粘膩的汁液迸濺出來,沾到了男人的臉側和衣服,但他并沒有看見這些,而是僵硬地轉過頭,順著刀鋒向后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這輩子最美的一幅畫。
雪色長發隨風飄起,裙裾翩躚金紋涌浪,兩鬢結櫻花的蝴蝶垂穗,潔凈得不容近觀,不忍褻瀆。
雪發少女的手中,穩穩握著一柄刀,月光下泛著幽幽的紫光,冷氣不斷從刀鋒冒出。
“失禮了。”
少女空靈的嗓音喚醒在場所有人的神智,她眸光瞥過那只再無生息的咒靈,隨即一振刀,讓太刀化作點點金光消散于手中。
她在輕松斬殺了那只咒靈,其余人呆呆地盯著她,她似乎才察覺到現場氣氛的不對。
她雙眉微攏“這位夫人,你還好嗎”
神里綾華上前幾步,想要將女人扶起來,然而卻被女人像是拽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反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