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足鼎爐中,香煙裊裊上飄,和室中安靜得針落可聞。
五條悟伏在案桌邊,神里綾華走到他的身后,欺身微微前傾,從后邊看,她像是將男孩的半個身子都攬住,實際上二人隔著一段若即若離的微妙間距,唯一肢體接觸到的地方便是他們的手。
“毛筆不易抓握,要找到它的施力點手腕穩住,對,就是這樣。”
神里綾華在他耳邊輕聲講解書法要點,握著五條悟的手,帶他寫字。
日語的平假名和片假名都不適合練習毛筆書法,這東西本就是由海對岸的東方大國流傳而來,在選擇字帖時,自然而然也用了方正的繁體漢字。
雪白的宣紙吸水性強,墨水不易沾到手上,磨了一半的硯臺擱在手邊,兩人的目光都黏在筆毫上,看著濃重的墨水一筆一畫,粗細有當,筆鋒暗藏。
五條悟的感受更為深刻。
神里綾華是握著他的手寫的,她用了什么力道,手腕有多穩,勾筆起落之間的寫字習慣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四個端正而不失鋒銳的大字印在了宣紙上,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常道恢弘”。
最后一畫落成,神里綾華輕松抬筆,把宣紙往前推,晾干上面的墨跡。
“悟的話,還是從手腕的穩定開始練起吧至少別那么抖。”
此時的五條悟還沒修練到成年以后的臉皮厚度,他不自在地別開了眼“你怎么什么都教啊”
頂著“禮儀教師”的頭銜,真正的禮學內容還不到課程的五分之一,短短兩個月,他被迫接受了書法、琴藝、棋術、茶道等等課業,神里綾華拿著一人份的工資,做著五人份的工作,然而五條家和她本人都樂見其成。
說的是修身養性,陶冶情操,反正五條悟別的沒感受到,腿快坐麻了倒是真的。
“現代教育這么卷,普通家庭的孩子都三個興趣班起步了,悟可不能落后呀。”神里綾華笑瞇瞇地說出了讓人眼前一黑的話。
“所以我就要跟他們一起卷嗎”
“悟可是要扛起一個家族的男人,加油吧。”
五條悟大為震撼,五條悟無法理解。
也許從這一刻起,他的內心就深深埋下了“拒絕內卷,做回自己”的人生至理的種子。
當然了,五條家的其他老師也不是擺設,他們都深知勞逸結合的重要性,對大少爺休息時間的把控格外嚴格,硬生生排出了一份精細到秒的時間管理表,把每一天都利用到極致。
這張表人手一份,神里綾華也不意外。
“我看看”她從抽屜里拿出時間安排表,若有所思,“上午是我的課,書法過后還要學刀術呢。正好練刀的功夫可以順便把你的腕部力量提起來,和書法課相輔相成了。”
“下午就是數學和國文的時間了我聽說悟的邏輯思維能力很強”
眾所周知,老師們都喜歡扎堆閑聊,吐槽自己帶的學生。
鑒于他們只有五條悟一個學生,于是神里綾華被迫聽了一耳朵圍繞大少爺的家族八卦,也全方面地了解到五條悟的天賦所在。
“他本應是天賜的數學家”教導他的老師曾如是感慨。
有人能想象嗎,他才十歲出頭,就開始隨著老師學習微積分了。
他的家長倒是對此并不意外“悟的六眼,注定了他有這一項才能。”
連高數都學不好,還想掌握好無下限做夢吧。
五條悟的數學能力直接和他的術式開發掛鉤,這也是為什么數學家教被委以重任,數學課程的比例占據最大。
這些老師最慶幸的一點是,五條悟雖然骨子里帶點叛逆,但這份叛逆并沒有體現在學習上。
除了最開始讓他有所反感的“禮儀”外,他從未表現出一絲厭學的態度,不論課業如何繁重,他都能欣然接受,并且輕松處理完或許這就是天才的游刃有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