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欲哭無淚,“我,我放鴿子了”他說完才想起黑袍巫師很可能不懂放鴿子代表什么,又結結巴巴解釋一頓。
“不著急不著急,明天要好好和老板娘說對不起。”維爾擦亮燈,用平和的語調安慰周粥,“明天我送你再去一趟好不好”
周粥小腦袋擱在他的肩頭,看著屬于小鎮的燈火逐漸遠去,輕輕點頭道“嗯”
“不哭了。”維爾抽出一只手摸摸團子圓潤的小腦袋,腳下每一步都落到實地,威壓震懾住暗處的毒蛇與猛獸。
團子不知道,在他和黑袍巫師分別后,除了有人折下金枝外以至于黑袍巫師不得不應對外,其余時間,黑袍巫師總是留在原地默默等候他回來。
雖然可以用巫術大致估計時間,但對于周粥,他總是謹慎再謹慎。
周粥有時候玩的太晚,他也不會訓誡或責備。
別的家長可能對小孩都有或多或少的控制欲,但維爾已經在過分漫長又孤獨的時間中學會了等待。
以前他等待著死亡,現在他等待著希望。而周粥,就是希望本身。
一樣是消磨時間,但與小團子沾染上,就會變成彩色。
第二天,周粥被維爾牽著送出森林去給老板娘道歉。中午,周粥蹦跳著回來了,還帶著一筐小蛋糕。
他說“老板娘原諒我了,還給了我很多小蛋糕。”
“但是納西爾哥哥被揍了一頓。”周粥看著維爾這張同納西爾一模一樣的臉,有點發愣。
他想起他告別老板娘后,買了藥去找納西爾。納西爾窩在他倉庫房子的角落,一個藍粉色的不知名機器在他身邊瘋狂跳舞。
既熱鬧又落寞。
“周粥老弟呀,我是不是很糟糕。”他的聲音低沉,雙目混沌。
青年巫師很少有這樣失控的時候,往常他嬉笑怒罵,從來不把失意寫在臉上,在旁人看來,他永遠是一個奇奇怪怪又厚臉皮的巫師。
周粥連忙從懷里拿出藥膏,捧到他的面前,“是不是很疼”
“沒事,疼不算什么事,疼了才提醒我活著。”納西爾爬起來,旁邊的小機器停止舞蹈,小小的影子從里面爬出來,竄到他的指頭上。
他接過周粥遞上的藥膏,胡亂在臉上和身上擦,“謝謝你。”
“沒關系的。”小團子目光澄澈,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看著這樣一雙明晃晃的眼睛,納西爾破皮的嘴角扯出一絲小小的弧度。
“我現在狼狽的很,你不要看。”他手在團子頭上一轉,整只團子旋轉了幾圈后,眼前就變成倉庫的大門。
“呼”
周粥暈暈乎乎扶著小腦袋,透明泡泡一邊對納西爾罵罵咧咧一邊拱著幼崽,左一下右一下,好不容易把他平衡住。
但團子踉踉蹌蹌地還沒站穩,一個硬下巴就擱在他的腦袋上,下巴一動一動,慢吞吞地講話。
是納西爾,周粥看不見他的臉,只能從他的話語中感知他的情緒。
他沉重的嘆了一口氣,“我的靈魂不如別人的靈魂強大,因此許多工作我做不好,我已經25歲了,卻還像一個寄生蟲一樣。”
他其實想說自己是臭蟲,一個被從王城一腳踢到神圣城的臭蟲。
周粥看著一屋子的鋼鐵盒子,突然明白了納西爾熱衷于它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