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宗緩步而入,站在庭院,和門檻后的六王妃對視了一眼,他淡淡拱了拱手“楊慎行見過六王妃。”
他對六王妃的目眥盡裂視而不見,繼續道“我與諸公及房先生倉促商議之后,受諸公及房先生所托,特來拜見王妃娘娘,有要事相商。”
六王妃大怒,一把抄起桌上的花瓶擺件砸出“滾,給本王妃滾聽見了沒”
楊延宗微微一動,諸般雜物全部落空,他神情陡然一厲,冷冷道“如今六王病逝,七公子受擒,六王府危在旦夕,六王妃身為女主,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六王府傾覆嗎”
楊延宗縱橫沙場多年,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了鮮血,這一瞬殺氣凜然,血腥氣鋪面而來,絕非尋常內宅仆婦可以等閑受之的,諸仆婦被他利眼這么陡然一掃,心膽俱裂又驚又駭,下意識連跌帶走,爭相避走出去,竟一時逃了個精光。
六王妃又怒又駭,縱聲長笑“呵,呵呵呵,你逞威風來了,其他人知道嗎”
她就說,什么為了六王府,這賊狼子野心她早就知道,哪安的什么好心吶
她冷笑“別做夢了,不管你圖的是什么,本王妃都不會如你的愿的”
六王妃諷刺一笑,她都被害到這個田地了,只空剩下一個六王妃名銜,她又為何要與仇人做嫁衣六王府垮就垮了,她好歹是宗室女眷不會受侮辱,最差的下場也不過是眼睛一閉罷了,現在她還有什么可怕的
楊延宗笑了下,一個后宅婦人而已,他能來,自然有鉗制她的手段。
楊延宗也沒有不高興,踱步上了臺階,他比六王妃高出許多,居高臨下,六王妃仰頭死死瞪著他,他笑了笑,俯身,在對方耳邊道“王妃娘娘不是還有個孫兒嗎”
季堰的嫡幼子,重傷那個,不是救活過來了嗎
又怎么會沒指望了呢
“況且,”楊延宗笑了笑,像惡魔在耳邊低語“還有鎮北侯府呢王妃娘娘難道忘了嗎”
鎮北侯府史家,自從史氏兄弟被冠上通敵罪名后,帶累史侯同罪,父子三人最后沒一個活下來的,侯府被奪爵抄家,死的死散的散,整個史家現就史老太君帶著幾個曾孫曾孫女在綏平城東的青石巷子深居簡出。
可惜那大曾孫不甘淪落,頹然不起,日前還被人騙去賭坊欠下了一大筆錢,整個史家雞飛狗跳,是六王妃使人擺平的。
六王妃已經竭力抹平她娘家的痕跡了,外人一直以為史氏已經黯然歸鄉的,但瞞其他人就行,楊延宗可是一直有命人盯著的,根本就瞞不過他。
沒有六王妃做后盾,這大曾孫賭癮又起怎么辦
史老太君都白發蒼蒼了,萬一腳一蹬去了,這些年幼的史家僅存骨血又怎么活呢
六王妃不顧及自己,不顧及便宜孫子,怎么也得顧及一下老母和娘家僅存的血脈吧
你說是吧
六王妃大駭,像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雞,死死瞪著楊延宗
而楊延宗退后一步,一拂衣擺,單膝著地,沉聲“請王妃主持大局如今當速速取出金令,領十七公子赴陽都面圣”
六王妃哭了,她痛哭失聲,一瞬間癱軟在地,這就是個虎豹豺狼啊,六王雖有諸般的不好,可他一死,她就如同那待宰的羔羊了
她放聲悲哭。
楊延宗等了一會,再度請“請王妃速速成行,以免夜長夢多,事有不及”
六王妃聲嘶力竭哭了一場之后,最后不得不去祠堂取了六王府已供奉多代的丹書金令,之后脫釵赤足,乘車趕赴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