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墻幾點白桂被秋風卷起落在青磚地面上,長長內巷盡頭最后一名親兵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內,腳步聲也漸漸遠去聽不見了。
少了一大半人,內巷一下子安靜下來。
良久,楊延宗收回視線,側頭淡淡“使人盯著,衣食別短了,但看好,別讓她踏出莊子半步。”
這,折中一下也算有期徒刑了吧。
也不能要求楊延宗更多了。
唉,這個顏氏就好像磨礪他人生一道考驗,難過又熬人,專門是來折磨人。其實在她看來,該割斷就割斷吧,有些人怕真不是很值得。
當然,她也知道自己這說得也太輕快了,局外人和局內人感受是完全不一樣,被夾在中間楊延宗是真心不好過。
這個男人心里柔軟地方本就不多了,竟還不得不自剝,也是難。
他痛苦,相處久了會發現,楊延宗這個人,其實很重情。
楊延宗吩咐罷,側頭看蘇瓷,蘇瓷正目帶關切仰頭看他,他沖她笑了笑。
其實楊延宗舒服很多了,不單單是身體上,諸多郁難情緒經過昨夜,是紓解了很多很多。
他牽著蘇瓷回房,蘇瓷靠在矮榻背上,端茶自己喝了口,又給他喂了一口,他低頭喝了,仰躺在榻上,和她額頭相貼了片刻,“別擔心,我沒事。”
他緊了緊握蘇瓷手,對蘇瓷笑了笑,片刻微笑淡了些,“父親倘若不肯原諒我,那也只能這樣了。”
“如今當務之急,還是盡快養好他傷才是。”
心里有些惆悵,但他很快打起精神,“說來,徐老將軍也快到了”
徐老將軍身體欠安,車駕走得不算快,但皋邊并不遙遠,剛楊延宗接訊,徐老將軍已抵達陽都城外五十里缻鄉。
楊延宗將馬上動身出城迎接,他深吸一口氣,翻身坐起,問蘇瓷“你要一起去嗎”
“去”
蘇瓷眼前一亮,能出門透透氣她當然樂意,立馬就舉手答應了。
楊延宗笑了起來,把這個大寶貝一把摟進懷里,用力抱了一下,又親了親,這才拍了拍她屁屁,“那好,趕緊換衣裳去罷。”
他目送蘇瓷顛顛兒跑進里間,她那輕快步履和雀躍情緒讓屋子都仿佛亮堂了幾分,一下子把他心里剩下那點子陰霾也徹底驅散了。
楊延宗坐了片刻,也起身進屋把衣裳換了,換了一身玄色繡金線滾邊扎袖武常服,身形筆挺,英姿勃發。
之后攜蘇瓷直出二門上馬,側頭看一眼她,“好了嗎”
“嗯”
那就走吧
楊延宗一揚鞭,大棕馬長嘶一聲,馬蹄沓沓,率人往側門方向疾馳而去。
這短短一天多時間里,是發生了很多事,但時間還在繼續,他還需繼續前行,楊延宗從來都不是個軟弱人物,這是一個心力交瘁時都依舊挺直脊梁男人。
他透支過,疲憊過,煎熬過,但很快就挺過來了,出了房門之后,他依然是那么沉著鎮定運籌帷幄帶著幾分淡淡漠然楊延宗
若說唯一區別,那大概就是看蘇瓷目光更著緊了幾分了。
他甚至有點不舍得將她獨自留在家里。
一行人快馬疾馳,不多時,即與季元昊在城卑鄉莊子不遠岔路口匯合。
季元昊用馬鞭拍了拍掌心,笑道“徐老將軍總算到了”
他們馬上就要給坤國舅兄妹放大招了,就是不知道對方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這陣子以退為進,他們忍得也夠久了
楊延宗聽到這句,也不禁淡淡勾了下唇,是,確實忍得夠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