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葬和首祭結束,已經午后了,吃過一頓素齋之后,來送葬的人陸續折返。
紛揚的雪越下越大,天地素白一片,也越來越冷。
楊延宗吩咐阿康去套車,護送蘇瓷先回府,走慢些,這雪天路滑得小心點。
他還有公事,得趕回城一趟。
阿康領命而去,待蘇瓷登車之后,季元昊也送罷賓客出來了,兩人翻身上馬,揚鞭快馬折返陽都城內。
季元昊臉色還沉沉的,但事情并不會因為私務減少,即使妻弟出殯,緊急朝務還是得馬上去處理。
兩人沿著通天大街直奔皇城,先去了英德門外的殯宮,給先帝靈柩敬了香,之后又急急趕回左議事堂,一直忙碌到天快黑,才將要務處理完畢發下去。
忙碌過后,事也沒完,兩人緊接著上馬往徐家去了,先去探望徐老將軍。
徐老將軍的病又加重了許多,目前已徹底下不來床了。
他當初去尋小皇帝苦口婆心說的那一番話,本意無非就是希望小皇帝能夠說出真相罷了。只要他愿意,稍稍透露出意愿,徐老將軍這邊自然會全力配合。
可誰也沒料到,這個孩子,竟然會這么突兀,以這般激烈的方式,自高高的宮門城墻上,一躍而下
小小的身軀穿戴著那身沉重的冕服,濺開了一朵猩紅的血花。
悲壯,無望,粉身碎骨。
徐老將軍得訊那刻,怔怔站了許久,老眼流下兩行濁淚,他捂住臉,人像一夕老了十歲。
他害了他啊
是他害了這個孩子啊
徐老將軍痛悲落淚后,當天就人事不省,高燒瀉吐舊疾盡數復起,幾度兇險得御醫都下了病危通知。
不過幸好最后挺過來了,勉強挺過來的,人現在已起不來床了。
但偏偏,來拜見的徐老將軍的人極多,且不少都是非見不可的,就譬如一天至少來一次人幾乎住在徐國公府的老肅王。
說來,老肅王和徐老將軍血緣是很近的,徐老將軍是玄宗嫡長女之子,而老肅王是玄宗堂侄孫。
當然,血緣近關系好也不是徐老將軍此刻纏綿病榻也硬挺著非見老肅王不可的原因。
老肅王是宗正令。
相當于皇族季氏一族的族長。
徐文凱極心疼病痛纏身不過剛剛睡下的老父親,但見老肅王來,也只能嘆了口氣,“王爺請稍候,我這就去喚醒父親。”
老肅王拄著拐杖,顫顫巍巍抖掉一身的雪花,蹣跚入到徐老將軍寢臥,濃重的藥味被暖烘烘的地龍和火盆一烘,味更悶熱澀苦了幾分。
老肅王被徐文凱扶著坐下,拄了一下拐杖“要定下來了,不能再拖了,不能再拖了”
大行皇帝二十七日哭靈期都過去了,再拖下去怎么行啊
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可帝位經已懸空了足足二十七天了。
唉,也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