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先生和我前任皇后娘娘的事情,我也是前幾日才知道的。
那時候,我記起馮家的本家在惠州,又想起先生先前主動接近一個沒有實權的女帝,在那個女帝薨逝后受了如此大的刺激這種種事,本身就十分蹊蹺,就想到,這一切,不知道是否與前任皇后娘娘有關。
在我的一再追問下,關管事才與我說了那些陳年舊事,只盼先生不要責怪他。
關管事也十分擔心先生,只盼著先生能重拾以前的志氣和意氣,女帝當年被奸人所害一事,并不是先生的錯,她那時候所做之事,本就是在懸崖邊行走,十分冒險,也十分危險。
便是先生最后依然不相信我,不愿意助我,也希望先生能為了惠州振作起來,如今的惠州,需要先生去指明方向。”
說完,她行了個禮,便要離開。
她早已做好了準備,要取得余尋歸的信任,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一件事。
然而,她剛轉身要離開,就聽身后,余尋歸低沉微啞的嗓音響起,“夫人這幾日不知道可有空,給老夫以治國之道寫一篇文章字數不必多,兩千字左右便可。”
時顏心肝一跳,猛地轉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余尋歸。
看到余尋歸那嚴肅而認真的表情,她忍不住垮了一張小臉。
怎么沒人告訴她,認個舊人還帶考試的啊
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來到后又是個沒人管的流浪兒,自小壓根沒有正兒八經讀過書。
只是當時為了看懂這里的醫書,她和恒景他們每天都會去附近的學堂里偷學一段時間,又憑借著強大的自學能力,才最終沒有淪落為一個文盲。
但讓她看文章可以,寫文章,那可真是難為她了。
更別說要像他們那樣動輒寫一篇幾千一萬字的文章,那是要她的命吶
時顏方才的鎮定從容瞬間都不見了,硬著頭皮,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道“敢問先生,真的要寫嗎”
余尋歸嚴肅地點了點頭。
時顏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了,商量道“就寫一千字可以不”
余尋歸看著她這個樣子,有些恍惚。
先前他知道陛下回宮后,韓圻年壓根沒有請人教導她學問,心里便火大,在考究完她的學問后,更是氣得要暈厥過去
除了會字,陛下的學問水平比大興七八歲的孩童好不了多少
這對于他來說,是頂嚴重的一件事頂頂嚴重
那之后,每回他與陛下見面,一大半時間都是在給她授課,他與陛下互通的那些信件,也多是以考究陛下的功課為主。
幸好陛下是個聰明的,也好學,唯有一點讓他頭疼的陛下不愛寫文章
便是應他要求寫了,也往往十分偷懶,能用一句話寫完的事,絕不多寫一個字
什么引經據典,旁征博引,那是不可能有的更別說要注重辭藻的華麗了
他批評陛下,陛下還與他振振有詞,說她會看就好了,哪需要自己親自寫。
可是他堅持,不自己親自寫,壓根無法領略文章書寫的精妙之處,很多文臣都喜歡玩文字游戲,往往一字之差或一句之隔,意思便天翻地覆,過往多少帝皇因為自己半吊子的學問水平,被那些文臣玩弄于五指之間。
因為這事,他與陛下爭論了不下十回。
此時,面前女子苦著一張臉的樣子,和過去那個無論如何與他辯駁,都辯駁不過他的女子的表情,微妙地重合到了一起。
他心里的情緒如翻江倒海一般,表面卻還是鎮定如常,用以往一般嚴肅的語調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