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微微挑眉,不答反問,“夫人似乎很驚訝?”
“確實有點,”時顏淡淡一笑,道:“因為,以妾身對韓圻年和韓家的了解,他們就像只狡猾多端的狐貍,從來不會輕易給人抓到把柄。”
太皇太后也忍不住笑了,“夫人說得沒錯,我們確實沒有證據證明韓二郎與青州刺史貪污案有關,我們唯一知曉的是,青州刺史和韓圻年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那青州刺史的嘴緊得很,不管怎么嚴刑拷問,都不愿意松口。
在我們把青州刺史抓拿歸案前幾天,他年僅五歲的小兒子突然失蹤,我們懷疑,是韓圻年派人把他抓走了,以此威脅他,不許說出任何對韓家不利的事情。
可是,這又如何?此番把韓二郎帶走,不過是配合調查,又沒有說會直接給他定罪。”
時顏立刻明白了,“韓圻年膝下只有三個嫡子,先前因為暗窯一案,他兩個嫡子已是出了事,這一回韓二郎再出事,心態再好的人也受不了。
可是,太后娘娘,那可是韓圻年啊。”
遇到這一連串的事情,一般人早就崩潰了,但時顏知道,韓圻年不會。
她與他周旋了十幾年,哪里不知曉,那男人別的不說,心態絕對是一流的,便是手染鮮血,他也能做出一副溫潤謙和的模樣,騙過全天下的人。
太皇太后卻只是輕輕一笑,道:“夫人的心思,哀家明白,夫人是擔心只靠這些小把戲,不足以逼得韓圻年反叛。
但若這時候,他藏到了北邊寒涼之地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兩個嫡子,出了什么事呢?”
時顏一愣,猛地抬眸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意涼薄,拿起旁邊幾上的茶盞喝了一口,淡聲道:“韓圻年那小人為了平息朝野上下對暗窯一事的憤怒,忍痛讓自己兩個兒子承擔了這個罪名,把他們流放到了北方苦寒之地。
但誰不知道,他早就在他兩個兒子的流放地安排好了,他那兩個兒子與其說是去受苦,不如說是去享福的。
如果這時候,他發現,他那兩個寶貝兒子突然出了什么無法挽回的意外,你說,這是否足夠讓韓圻年失去理智?”
時顏不禁微微吸了口氣。
原來,真正的大招在這里。
大興律法規定,若是沒有切實的證據,大興官府不得扣押嫌犯超過十五天。
如果要達到最好的效果,韓大郎和韓十郎出事的消息,必須要在韓二郎被扣押這十五天里傳到韓圻年耳中。
太皇太后會這么說,應該是她或者恒景已是派人去對韓圻年那兩個嫡子下手了。
時顏靜默片刻,道:“如果是旁人,妾身會很肯定,遇到這一連串事情,他只怕都要被逼瘋了。
但若這些事發生在韓圻年身上,妾身卻無法肯定。
而且……”
時顏頓了頓,慢慢道:“太后娘娘可有想過,若我們真的逼著韓圻年反叛了,韓圻年定然會把如今在前線的歸順于他的軍隊喚回望京。
到時候,齊王和青耳族聯軍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少了韓圻年那一派的勢力,僅剩下的那部分大興軍隊,定然無法抵御齊王和青耳族的聯軍。
即便,后面都督會率大軍來支援,也無法在出事那一刻便趕到。
到時候,望京這邊,有韓圻年的叛軍,前線那一邊,有齊王和青耳族的聯軍。
我們自然可以及早規劃好逃跑的路線,規避風險,但大興的百姓呢?
就算后期,我們兩方聯手,足以鎮壓齊王和韓圻年的軍隊,但大興也勢必要亂上幾天,大興的百姓在那幾天里,還不知道要遭受多大的罪孽。
這些……太后娘娘,都有想過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