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都督選擇這時候起事,不但百姓不會站在都督這一邊,便是都督成功了,也只會留下千古的罵名啊”
風玄知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都督會選擇這時候起事。
這是要生生把他們手上的一手好牌,打成爛牌。
然而,風玄知話音未落,恒景的聲音便慢慢響起,帶著幾分寒意和嘲諷,“千古罵名又如何玄知啊”
恒景說著,抬手揉了揉額角,明明依然是那張白玉無瑕俊逸惑人的臉,卻生生讓人覺得他滄桑如老松,“我等了太久太久,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
這三年來,我一次也沒有夢到她,一次也沒有。”
風玄知沒想到恒景會突然說這些話,有些怔然地抬起頭。
恒景臉上終于有了些情緒波動,一雙鳳眸漲得通紅,嗓音沙啞而沉抑,“明明我每天都在念著她,每天都在祈求她進入我的夢中,可是,一次也沒有。
我總是忍不住在想,她是不是在怨我當初沒有救下她,怨我這么多年了,都沒有幫她手刃仇人,所以她生氣了,不愿意來見我。
玄知,你可知道,她當初出事的時候,我就在她的宮外啊”
風玄知心肝猛顫,男人的聲音,讓人感覺他一顆心已經碎了,他這些話,是和著他滿心的碎片說出來的。
“都督,陛下不會”
主座上的男人忽然猛吸一口氣,閉上通紅的雙眼,“你放心,我有分寸,我不會牽連跟著我這么多年的弟兄,也會盡可能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只是,到時候,可能就要你多費心了。”
這句話,卻是比他先前任何一句話都讓人心驚肉跳。
都督能保下所有人的做法,只有可能是,在起事后,他把所有罪責歸于自身,引咎自盡。
然后,讓他手底下的人繼續扶持皇室,這樣,也許還能稍微壓下百姓的怒火,還跟隨他的弟兄一個清白名聲。
風玄知忍不住嘴角微顫,他雖然早就猜到在大仇得報那一天,都督恐怕會毫不猶豫地拋棄這世間。
卻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早。
事實上,韓圻年又豈是像他表面表現的那般毫無污點只是他狐貍尾巴藏得深,這些年他們遠在淮北培養自己的勢力,也沒有多少精力去揪他的狐貍尾巴。
但他們一直有派人手去追查他先前露出的破綻,這半年多來深入韓祈年的勢力腹地,他們更是找到了更多蛛絲馬跡。
明明只要再等一段時間,他們可能就能揭穿韓圻年的真面目,到時候無論是起事還是復仇,都師出有名。
他咬了咬牙,道“都督,咱們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法子,不是嗎你費心籌謀了這么多年,為什么就不能再多等一段時間
屬下懇請都督三思,都督身邊,還有很多真正關心都督、盼著都督好的人”
風玄知說了一大堆,卻見面前的男子面色不變,只眼眸沉靜地看著他,不自覺地停下了嘴里難得有些亂七八糟的話。
好半響,他輕嘆一口氣,喃喃道“都督,這世間,真的再沒有你留戀的事物了嗎”
恒景微微一愣。
這世間,讓他留戀的事物自然有,而且很多。
只是,他最留戀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其余事物就仿佛一下子褪去了所有色彩,眼睛所到之處,都是一片難熬的孤寂。
所以,最終的答案,還是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