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驚雷閃過,陸時寒猛地抬起頭,程周更是急道“你說什么”
陸時寒向來冷清的臉上,頭一次出現如此慌亂的神情,他最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
在得知新帝想要除掉他以后,陸時寒就無時無刻不在擔心留在京里的家人,想要將留在京城的家人都接出來。
只可惜新帝將京城守的如同鐵桶一般,他根本無從入手。
陸時寒的手都在顫抖,半晌,他握住刀柄“走。”
外面下起了雪。
兩軍對壘之處,是一望無垠的白茫茫的雪。
而徐州的城門上面,則是他魂牽夢縈的小妻子。
兩軍雖然離的那么遠,但只消一眼,他便認出了那熟悉的輪廓。
小娘子穿著一襲白色的狐裘,被挾持在城樓上。
新帝的手里握著一柄劍,凜冽的劍鋒直逼小娘子的脖頸,只需輕輕一動,小娘子便會喪命。
新帝穿著明黃的龍袍,冠冕下是他望不清的面容。
新帝隔著白茫茫的雪,望向陸時寒“早就聽聞陸大人與妻子琴瑟和鳴,鶼鰈情深,而今,只要陸大人能受降,朕便放了陸夫人,讓陸夫人平安歸京。”
新帝說著,話鋒一變“如若不然,陸大人就休怪朕手下無情了。”
新帝劍鋒微微一動,小娘子的幾縷墨發便落了下來。
陸時寒目眥欲裂。
程周更是攥緊了手中的刀,他是知道自家大人有多喜歡夫人的。
可若是大人認降,那便再無轉圜的余地了。
一地風雪,天地皆靜。
沈扶雪隔著風雪望向陸時寒。
從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夫君不是她一個人的夫君,夫君的心里還有整個大周。
要是陸時寒認降的話,那陸時寒便會成為謀反的賊子,屆時就不是陸時寒一個人的事了,跟隨陸時寒的所有士兵都會變成反賊。
而新帝倒行逆施,手段狠厲,剛即位之初便殺了不少大臣,若是真的讓新帝坐穩了皇位,日后天下怕也會動蕩不安。
她雖然只是一個小女子,卻也知道何為大義。
和天下人相比,她替她的夫君選擇天下,她不會讓她的夫君為難的。
沈扶雪輕輕地笑了一下。
陸時寒的手不住地顫抖。
他望向小娘子,小娘子多么怕冷啊,而今卻在風雪天理站了這么久,她是怎么受得住的,她又是怎樣在京城熬這么多天的。
陸時寒剛要開口,卻忽覺眼前一花,城樓上不知發生了什么,而后,小娘子從城樓上墜落了下來。
小娘子白色的狐裘在風雪間舒展開,像是春日里搖搖欲墜的紙鳶。
“不”
陸時寒的胸前仿佛破了一個大洞,漫天的風雪從他的胸腔間拂過,他整個人都好似被冰雪封住。
陸時寒駕馬飛奔而去。
小娘子流了好多血,鮮血染紅了雪地,像是冬日里的點點紅梅。
像曾經每一次的擁抱一樣,陸時寒極輕的抱起小娘子。
小娘子輕輕地咳嗽了一下,又流了好多血。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陸時寒這般模樣。
小娘子用盡最后的力氣,輕輕撫著陸時寒的臉“夫君,你別哭呀。”
小娘子的氣息越來越微薄,她斷斷續續地道“夫君,你別擔心,其實我只有一點點疼的。”
就讓她再騙他最后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