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將鴻升染織廠蔣廠長叫到辦公室,當頭一棒
“鑒于鴻升廠多年嚴重污染且效益不顯著,鎮里考慮予以關停”
蔣廠長跟牛鎮長是同村,據說還沾了點親,靠著這層關系以及平時不時打點,他跟鎮上簽了十年承包合同,明明規定每年上繳利潤十五萬,卻變著法子打報告要求減免,頂多繳個七八萬敷衍了事。若關停斷了他的財路,等于要他的命。
“方鎮長,那個合同不是還有五年嗎”
方晟沉著臉道“是合同重要,還是國家方針政策重要清理整頓重污染企業是大勢所趨,自己主動關還能拿到賠償款,將來強制關停的話分文得不到”
“鴻升廠不算重污染”蔣廠長急急道,“我這就回去研究凈化和排污方案,年底前保證達標”
這會兒他壓根想不起來改制的事,先保命再說。
“鴻升廠與居民生活區靠得太近,這是紅線,怎么整改都沒用,”方晟的話讓蔣廠長的心沉到谷底,然后突然來了一句,“當然如果改制方案得當,還有回旋余地”
蔣廠長眼睛一亮,急不可待問“怎么改我全聽方鎮長安排”
坐在辦公室艱難思考了兩天,高主任從金庫取出一只寄存的密碼箱,取出幾本美元存折,吩咐下屬從不同網點取出十多萬美元存折大額取現特別是美元需要本人身份證,但彼此是同行,下屬抬出高主任的身份,對方柜臺多少給些面子,由經辦人簽個字就放行了。然后高主任親自開車來到梧湘市中行營業部,通過不同賬戶,分成幾筆匯給正在澳洲留學的兒子。
解決了這件事,高主任再取出密碼箱里的七八張銀行卡,當然都是假身份證開的戶,取出里面所有現金,開車來到省城,挑了家不引人注目的股份制銀行,用實際控制的其他人的身份證開存單。柜員分明看出身份證與存款人相貌不一致,但怎舍得憑空冒出的大額存款跑掉嘀咕了兩句還是幫他辦了。回到黃海,高主任將身份證和存單都夾到結婚證里,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十多萬美元,不但能解決兒子在澳洲今后幾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只要精打細算,畢業后還能維持些時間。留給妻子的錢雖不及兒子那么多,但她是公務員身份,至少可保證衣食無憂。高主任協助警方偵查過經濟案件,知道警察抄家往往重點在書房和臥室,書房是翻開所有的書籍、雜志和相冊,臥室則是查看衣服里有無藏匿現金、存單和房產證之類,對于結婚證、學歷證書等基本不看。
解決了后顧之憂,高主任這才拿起手機,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沒等對方詢問就直截了當說
“我考慮清楚了,那些交易肯定瞞不過調查人員的眼睛,與其等人家找上門,不如提前溜,我想離開黃海”
對方顯然沒料到向來穩健謹慎的他居然冒出這樣的想法,沉吟了好一會兒道“你多慮了,事態沒你想的那么嚴重”
“這回你們錯了”高主任態度強硬地說,“我在銀行工作了幾十年,什么檢查是走過場,什么檢查是認真對待,一看便明白。告訴你,他們動真格了,調查范圍、調查時間前所未有,作為經辦人和審批人,我絕對脫不了干系”
“我們會設法”
“調查人員來頭很大,不是黃海這個層面能擺平現在我要求你們給兩百萬現金,一輛車,今晚我就離開黃海”
對方被高主任獅子大開口震驚了,又是長長的沉默,然后道“老高啊,這些年我們合作得很愉快,經濟方面也從沒虧待過你,老實說,那些豐厚的酬勞里本身就包含風險補償,如果一點風險沒有,誰都能干,我們不一定非找你高主任,也不可能給那么多錢,你說對不對現在出了點小問題,我覺得還在可控范圍內,你覺得情況嚴重,不要緊,我們可以商量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何必急于離開黃海那樣的話豈不是不打自招,等于承認你經手的業務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