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半真半假道“這是盜竊企業運營數據,屬于違法行為。”
俞成芳對此早有應辭“污染企業主動向社會公布其污水處理流程和排放數據,在歐美是通行法則,可惜燕騰絕無可能讓外界查詢這些敏感內容,只好自己想辦法了根據檢測結果,今年以來很多數值發生令人擔憂的異常變化,個別數值偏離度突破安全上限,要在歐美早就勒令停產”
“歐美亦非世外桃源,沒你想象的那么完美你說的數值具體指什么”方晟問。
“專業性很強,一時半刻解釋不清,簡單地說相當于我們做血常規,有白細胞、紅細胞什么的,醫生根據數值大小能判斷身體有哪方面問題,”俞成芳打著手勢比劃道,“以污染度為例,去年初也就是燕騰分廠開工前串榆河的平均值是49,遠遠低于標準值6,去年底燕騰廠開工后隨即達到712,雖然偏高但低于上限值9,還屬于可控范圍,但今年情況發生變化,數值一路飆升股市有這么牛就好了,三月份就突破9,截止上月底已達到1176方縣長,這是個可怕的數字,它每升高一個點,對周圍環境污染是呈幾何級數增長的,倘若升至20,燕騰分廠污染產生的后果跟諾貝爾核電站沒有兩樣”
說著俞成芳將厚厚一卷自己撰寫的調查報告交給方晟。
“這么嚴重”方晟草草翻閱一遍悚然,“你應該向環保局等相關部門反映,或者直接與于縣長溝通。”
俞成芳頹然搖搖頭“沒用,我已成了黃海縣臭名昭著的反面人物,那些環保官員見了我躲都來不及,誰肯坐下來聽我談污染的危害事實上方縣長、肖書記,很多情況你們包括廣大市民都被蒙在鼓里的,一是以燕騰分廠為的串榆河下游沿線村莊胎兒早產、畸形、癌癥發病率連續上升,二是串榆河是黃海縣飲用水來源之一,由此帶來居民飲用水里重金屬超標,直接威脅到所有人你們縣領導也在其內身體健康”
“環境污染的板子不能都打在燕騰分廠身上,”肖翔道,“談到排污,其實北側紙箱廠、液化氣廠都時常偷偷摸摸排放,相比之下燕騰分廠可能表面文章做得好些。”
“如果一個小偷說我一年只偷兩萬塊,其他小偷偷得更多,所以不應該抓我,你認為這個邏輯是否成立”俞成芳反問道,“事實上燕騰分廠肆無忌憚排污也把幾家鄰居嚇壞了,擔心招來麻煩,因此暗中唆使工人們上訪洗清自己,另外由于串榆河水質嚴重惡化,確實給附近工人宿舍區造成影響,稍微講究一點的,都到城里買純凈水,不敢用廠區自來水。”
聽到這里方晟已清楚燕騰分廠造成的污染之嚴重,惡劣的是鄭沖、于鐵涯得知情況卻不立即采取措施,或勒令燕騰停產整頓,或限期使用當初吹噓的德國進口設備,同時拿出一大筆錢來撫慰、賠償,反而試圖息事寧人,壓制事態曝光。
接下來的事無須依靠俞成芳了,方晟將啟動龐大的調查力量,全面細致收集數據,走官方渠道將燕騰分廠污染情況公布于眾。
方晟不再追問,敬了俞成芳一杯,感慨道“你是條真漢子,我非常敬佩人最可貴的莫過于執著和堅持,你能數十年如一日為黃海老百姓奔走,雖得不到廣泛支持仍保持初心,不容易,不簡單。”
俞成芳唏噓道“我是個沖動而且不計后果的人,否則這些年把精力用在鉆研學術和討好上司方面,早就評上教授了,何至于還是小小的講師不過沒辦法,我就是率性而為的人,就喜歡多管閑事,如果刻意壓抑委屈自己,俞成芳就不是俞成芳,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人生總得有個追求,對不對”
“干一杯,”肖翔主動與他碰杯,然后說,“我知道這些年你過得很艱難,遭到各種打壓,前陣子我遇到范局長時特意提到你,希望教育局能給予補助和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