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管宗教事務,陪我到景山寺看看。”
“一個小破廟而已。”
寧樹路滿不在乎說,但還是讓司機驅車前往。景山寺離富民大橋約兩公里,有條與高科路平行的小路直達,與高科路成犄角之勢。寺廟背倚名叫起風坡的小山丘,如寧樹路所說的確又小又破,寺門上九顆銅釘只剩下一顆,門上錯落著幾個拳頭大的洞,大雄寶殿文革期間被燒掉三分之一,殘余部分雖勉強修補但并非仿古技術,看起來不倫不類。
廟里方丈和和尚一共只有五個人,香火倒挺興旺,香爐里滿滿都是香灰,道哉方丈說這是兩天燒的香,雙休、節假日和觀音的兩個生日香火更多,半天就得清理一次香爐。
“這么小的廟,為何香火倒如此旺呢”方晟好奇地問。
方丈道“七年前有個學生高考前一天傍晚到本寺方殊菩薩前敬了三柱香,結果當年是梧湘市高考狀元,順利考入清華大學,而他平時成績雖然不錯,離清華還差好大一截,不過是省城一流大學的水平,消息傳來后本寺香火立即興旺起來,非但高考,中考、小升初甚至幼兒園入學考試,還有期中、期末考試都有家長帶著孩子前來。”
寧樹路補充道“去年高考前我到這兒參加個宗教活動,好家伙,從富民大橋橋口到廟門口整條路都堵得水泄不通,我們不得不下車步行。可憐天下父母親啊,老百姓為了學習真是什么法子都想遍了。”
方晟若有所思在廟里轉了一圈,問了句出人意料的話“如果徹底翻修景山寺,大概需要多少錢”
吳郁明此行是憋了一肚子氣。
法國連鎖超市巨鱷提納諾本來是京都吳家出面邀請來到雙江,在省城開設的超市初戰告捷后,又是吳家長輩做了大量工作,使得提納諾同意到地級市試水,并且首選城市便是梧湘市。
兩個億投資的業績應該記到吳郁明頭上,既能拉動梧湘商業發展,又為自己政績加分,可謂一舉兩得。
不料省發改委竟然插手要求提納諾把超市設到江業縣境內,理由自然冠冕堂皇,也讓法方怦然心動,但小小的變動背后卻有大文章,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受益人從吳郁明變成方晟
消息傳到梧湘,吳郁明氣得簡直要抓狂為人作嫁衣,這句話大概是最好的寫照吧。
他很快悟出是愛妮婭有意袒護方晟。關于他倆的關系,從怡冠到省發改委都有傳聞,不過僅限于曖昧而已,因為眾所周知愛妮婭只對事業感興趣,感情方面連玩玩都不高興。不管在哪個單位,她總是上班最早、下班最遲的一個,尤其到了省發改委更是經常通宵達旦,偷情大概沒那個時間。
可她為何不顧聲譽地幫助方晟僅僅是之前在黃海一起共過事,還是發自內心的欣賞那個該死的方晟何德何能,讓趙堯堯寧愿與于家決裂、辭去公務員,讓白翎心甘情愿做他幕后的女人,還躲到山溝里生了個孩子現在輪到愛妮婭登場了
對于方晟,吳郁明始終抱以很大的惕意。當初京都三人空降黃海,很多人議論方晟肯定討不了好,他就覺得未必如此。
吳郁明對自己、以及于鐵涯等同為京都大家族出身的子弟有冷靜而清醒的認識。他深知這班人從小見多識廣、深黯為官之道、懂得觀察政治風向、辨析當前大局,這些都是固有而天生的優勢,但與方晟相比也存在先天不足,那就是不擅長與人相處,不能團結最廣泛的人脈,出了問題只曉得向家族求助,最致命的是關鍵時候頂不住,沒有狠辣殺伐之心
大概就是正規軍與游擊隊的區別。
所以當于鐵涯、邱海波相繼敗北,作為于家主要競爭對手的吳家中堅,吳郁明并不覺得快意,相反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以他對家族培養體系的了解,知道兩人的仕途結束了,以后永無東山再起的機會,這是家族子弟必須面臨的殘酷現實,未嘗不是一種蒼涼的悲哀。
然而身為梧湘市長,吳郁明對方晟制約的措施并不多,也無法組織起強有力的打擊。這是組織體系和官場生態所決定的,在地級市市長的主要職責也是發展經濟,而人事方面身份只能是副書記,屈從于市委書記和常委會的領導,在常委會也只有可憐的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