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蕓有備而來,當然已經形成完整的思路,當下侃侃道“第一,蘇特洗錢早已名聲在外,一建跟它合作時其理財顧問就吹噓業務覆蓋附近六個省,年吞吐量達到四千多億,正因為它盤子太大了,如同華爾街一樣大到不能倒,有關方面為避免引起金融市場動蕩和資金連鎖反應,一再遲疑,不敢輕易動手;第二,我查過聚業公司所有賬務往來,蘇特相當于一個蓄水池,把碧海那邊所有資金匯集起來打到梧湘這邊,通過碧海銀行的同學私下了解,這些錢轉入前經過若干道手續根本查不清來源,這樣的資金流動就叫洗錢;第三辦理轉股手續時我單獨跟狄克銀閑聊,他透露這筆錢是狄宗平的私房錢,一直發愁如何處置,后來周軍威主動上門承諾幫忙洗白,只收很小比例的費用,狄宗平向來信任周軍威的能力和信用,就把錢委托給他打理,”說到這里她故意停頓一下,道,“我特意詢問時間,那是周小容與狄克銀已經辦理離婚手續之后,可見這不是親家之間相互幫忙,純屬招攬業務”
方晟臉色愈發沉重,問道“周小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代理人洗錢網絡重要骨干”
“目前無法斷定,不過小容其實不太懂財務,交通工程也是外行,我看不出蘇特放心讓她主持這么大工程的理由,除非,”她看了看方晟的臉色,“認為小容吃定了您”
方晟憤憤一拍椅背,起身在屋里兜圈子。他意識到這件事非常復雜,非常麻煩,而上次范曉靈隱晦的提醒背后或許聽到什么風聲。確實,交通工程和房地產由于體量大、資金發生頻繁,已被多路規模龐大的灰色資金盯上,尤其成為洗錢重災區,就算方晟自己,不也把趙堯堯賺來的錢投到房產市場消化嗎
然而周小容八成不明白這些錯綜復雜的內情,就算掰開來一層層講解她還是不懂,她是純正的理科生,經濟金融方面一竅不通,本來就不該跑到梧湘淌這潭渾水
“你覺得下一步應該怎么辦”他停下來問。
“當初巨隆和聚業之間有道隔離墻,即兩個公司不直接發生資金往來,而是通過第三方公司劃轉,即使查下來肯定涉及不到巨隆,同時巨隆在梧湘是獨立法人,跟牧總那邊更沒有關系,這一點請方書記放心。”
“周小容那邊呢,會不會追查到周軍威”
這是方晟最關心的問題。
“蘇特的這個賬號是匯入賬戶,而非匯出賬戶。”芮蕓說。
涉及到會計核算問題,方晟完全外行,迷惑地說“有什么區別”
“根據財務核算規定,公司收入不可以直接支出即坐支,必須經過會計科目核算后再做處理,中小公司一般是一個賬戶兩套賬,象蘇特這種大公司匯款業務頻繁,索性就分成匯入賬戶和匯出賬戶。我電腦里沒查到蘇特匯入賬戶,那個數據在財務部;匯款給一建辦公室的是匯出賬戶,可周小容偏偏把款打到匯出賬戶,說明什么”
“什么”方晟一頭霧水。
見他傻愣愣的模樣,她嫣然一笑,少婦的風情和嫵媚全寫在眼睛里,輕掠額前碎發解釋道“七千萬不是委托蘇特洗錢,而是蘇特的自有資金”
方晟還是沒聽懂“作為投資公司,蘇特把錢投到高速公路項目也說得通啊。”
芮蕓嘆息一聲,直言不諱道“方書記,我懷疑周小容至少她父親周軍威是一個巨大洗錢網絡里的骨干”
方晟驚得跳起來
早在黃海的時候,與白翎有過肌膚之親后,他曾詢問過省廳十處專案組在黃海的使命,白翎給他講了個故事
某秘密行動組在海外調查一起國有資產收購糾紛過程中,意外發現省部級高官利用收購洗錢的線索,經過艱難的取證和說服工作,幾名關鍵證人終于同意回國受審并指證。
誰知飛往京都的客機途中意外失事,五名美籍華裔證人全部遇難,加上正在紐約某醫院接受心臟搭橋手術的證人因術后感染不治身亡,那樁案子在海外的線索完全中斷。令人震驚的是對方居然能買通國際級大醫院主刀大夫,甚至不惜炸毀飛機令一百多名旅客喪命,可見已喪心病狂到極點,也證明調查工作觸及對方最隱密的核心,打到了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