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搶在上班前出發,也沒有事先通知平安鎮,一路開得很順暢,一個半小時就抵達鎮正府。鎮書記昨晚喝多了還沒起床,鎮長到兩道山梁后面的村里調解水渠灌溉矛盾沒回來,見縣委書記突然到訪,鎮干部們驚慌失措,有的打電話通知沒來的領導同事,有的關掉電腦游戲、收起手里的小說雜志,有的匆匆準備回報材料。
鎮副書記滿臉歉意將方晟和肖冬請到會議室,白翎和兩名特警則留在車里。過了好一會兒陸陸續續來了幾位鎮領導,包括兩位副鎮長、組織委員和紀檢委員,快開會時鎮書記才踉蹌趕到,滿身酒氣撲面而來。
方晟皺皺眉頭沒說什么,徑直詢問平安鎮主要經濟指標、企業經營情況和效益、特色農業發展以及農副產品種植購銷等。除了一位徐副鎮長對分管領域頗為熟悉,各項數據信手拈來,其他人都結結巴巴說不到要點上,談及數據兩眼茫然,不停地抓耳撓腮。
座談會開到中午十一點多鐘,方晟看看時間宣布散會,隨即起身要走。鎮書記連忙上前討好地說已在對面飯店訂了桌酒席,方晟啞然失笑,說你昨晚的酒還沒醒,中午喝得下嗎
不顧鎮領導們挽留,方晟堅持趕回縣城,三輛車緩緩駛離鎮正府大院。開到小鎮邊緣快進入山路時,方晟突然叫停,幾個人在路邊小飯店吃了頓地道的山里農家菜。
“這樣挺好,省得一桌子人喝個沒完,說很多無聊的話,浪費時間和金錢。”白翎夾了塊山雞肉笑著說。
肖冬盡管仍沒弄清白翎與方晟的關系,但憑多年秘書經驗感覺兩人很親密,也笑道“我們只有五個人,陪同領導起碼七八個,其實借接待方書記的名義再大吃大喝一頓罷了。”
“這個陋習山里山外都一樣啊。”方晟感嘆道。
吃完后三輛車拐入山路,開了二十多分鐘后小張打來電話
“報告,前方有輛卡車拋錨,把整個道路堵住了”
下午六點開始的常委擴大會一直開到晚上八點多,散會后顧不上吃飯,章雄安拉著方晟來到辦公室。
“方書記可知道農副產品收購不是小事,涉及到順壩某些人的重大利益,樊書記遇難與此事有很大的關系,”章雄安沉聲道,“你剛到順壩不到十天,椅子還沒坐熱,何必捅那個馬蜂窩”
方晟似笑非笑“這么說雄安書記早就知道其中的貓膩”
章雄安臉一紅,頹然坐到沙發上,怔忡良久道“你方書記年輕有為,升遷通道是敞開的,只要注意人身安全,把順壩搞得天翻地覆也沒關系,任期一到遠走高飛,還管它干甚我呢,當初來這里說好是短期交流,轉眼間三年過去了,許諾的領導已經調離清樹,我的委屈找誰哭走不了,只有作好長期抗戰的準備,有些事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啰。”
“三年以來也有人試圖拉攏腐蝕你吧紅包、干股之類大概少不了吧”
“是的,我一概原路退回。”
“但你想過沒有,一旦有人認為你的存在成為威脅時,就會使出更激烈的手段如果你在順壩再呆三年、五年甚至十年,真的甘心把頭縮在沙子里,但求自保”
“兩年三任縣委書記”
“到我這里不會了”方晟自信滿滿道,“可能你,包括今晚參會的所有人都奇怪我為何立足未穩就開始動手,而且直接觸及導致樊書記遇難的敏感問題。原因很簡單,我到順壩不是搞妥協玩平衡,我就是來搞他們的我不會按常理出牌,跟著他們的節奏跳舞,我要讓他們疲于奔命,不知所措我也沒有太多耐心慢慢玩,兩到三年內,頂多三年,我要徹底鏟除順壩惡勢力,還老百姓一個清朗開放的環境”
章雄安卻顯得顧慮重重,良久才說“關于農副產品收購,方書記有什么設想”
“取消統購等地方保護政策,引進外地收購商,完全放開市場。”方晟毫不猶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