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遂將阿林和小甘叫進來。兩人乍一看貌不驚人,中等略矮的個頭,黑黝黝的膚色,跟街上隨便遇到的香港本地市民沒有兩樣,唯有偶爾一瞥流露的精光說明他倆來歷不凡。
方晟簡明扼要說明情況,然后問道“有沒有辦法讓他們一家三口混出去,安全抵達機場”
阿林和小甘走到旁邊低聲商量會兒,回來簡潔地說“沒問題。”
“什么時候可以動身”
“現在。”
“現在”居德平吃驚地說,“收拾行李還要好一會兒呢。”
阿林道“給你十分鐘,之后我們安排個大陸旅行團進酒店詢問,頂多逗留五分鐘,你們三個就混在里面一起上旅游大巴,過六個紅燈,大巴會停在路邊讓你們下,動作要快,然后有輛車牌尾號是737的車子送你們去機場”
“到了機場怎么做,737車上的同事會告訴你,總之一切聽從安排。”小甘道。
居德平這里表現出縣委書記的決斷,看看手表,道“好,我立即上樓,十分鐘后準備下來。”
“我陪你上去。”
阿林說,實質是防止他逃跑或打電話通知吳新農等人,居德平看出他的用意,笑了笑沒說什么。
十分鐘后酒店果然涌進來三十多人的內地旅游團,說是原先訂的酒店接了單后忘了登記,如今已客滿,只得出來尋找住處。大堂經理努力告訴他們這是五星酒店,不接待旅游團,由于她普通話不太利索,導游又一臉焦急,雙方鬧哄哄嚷成一團。
混亂中居德平一家三口拖著行李箱下來,都作了簡單的化妝
之前居德平沒有跟方晟見過面,彼此并不認識。居德平很警惕地沒有說話,防止暴露口音。
方晟輕輕一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方晟,順壩現任縣委書記。”
聲音雖輕,卻如晴天霹靂打得居德平搖搖欲墜,茶杯失手落到松軟的地毯上,臉色呈灰黑色,目光中充滿絕望。
“你你是來抓我的吧”
方晟搖搖頭“我是縣委書記,抓捕逃犯不在我直接分管范圍,更無須親自行動,我來這兒因為一樁私事居書記你現在的身份還是順壩前書記,剛才無意中聽到你們說話,我想談談自己的看法,行不”
不待方晟詢問,居德平主動說“那三位你應該聽說過名字,老吳就是金紅公司吳新農,老六是永固建筑實際控制人盧運家,老四是他們的馬仔,也是陳家幫重要頭目。”
“原來順壩外逃的都跑到香港了,真熱鬧,”方晟笑道,“首先我覺得那筆九萬五的費用,他們明顯在坑你,實際費用肯定沒這么高,你認為呢”
居德平氣憤地說“這幾個家伙一直說我準備充分,千方百計從我這里撈錢,殊不知我是一家三口”
方晟打斷道“其次所謂南美之行,我奉勸你最好不要去,在香港他們還有點顧忌,到南美你可真成了待宰的羊羔,連反抗的資本都沒有,最終被他們盤剝得一無所有,然后驅趕到飯店當黑工,沒日沒夜地洗盤子、做臟活累活”
想到那種悲慘狀況,居德平不由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縮縮脖子。
“還有,你和老伴東躲西藏也罷了,為何把孫子帶在后面聽說他才七歲,正是讀幼兒園接受啟蒙教育的時候,這樣做豈非耽誤了他的人生”方晟道。
提到孫子,居德平老淚縱橫,道“方書記有所不知,我和老伴是他僅有的親人了三年前我兒子兒媳陪親家公、親家母自駕游,途經山區時不幸遭遇泥石流,尸骨無存吶當時他才四歲,沒有跟著一起,僥幸撿了條命,所以不管我們跑到哪兒,必須帶著他呀”
方晟正色地說“那你想想,如果跑到南美那種地方,他能上學嗎能象其他孩子一樣堂堂正正生活,堂堂正正做人”
居德平痛苦地搖搖頭“我最感到對不住的就是孫子啊,可憐的孩子四歲就父母雙亡,我本該給他最好的學習環境,接受最好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