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家宴時間定在周六中午,趙堯堯沒有如事先答應的周五下午回來,而是乘坐周六早上的航班,堪堪趕在家宴開始前半小時才到家。
這一點很耐人尋味。
別人都認為趙堯堯考慮楚楚睡眠問題,方晟卻知道她是盡量減少與自己接觸。實際上自從那次在香港攤牌后,兩人再也沒有歡愛過,之前還能以懷孕來解釋,現在則推脫不下去了。
大家族的婚姻最終都這樣以慘淡收場嗎方晟暗自傷感。
他內心清楚趙堯堯態度愈發冷淡,主要責任在自己,從黃海到江業再到順壩,他在不同的女人之間左右逢源,唯獨沒注意到她的感受,而對她打擊最大的莫過于白翎。
這是一場注定沒有贏家的戰役。
于老爺子十分看重今天的家宴,特意安排在只有除夕才啟用的洧思軒,偌大的花廳里放著一張可以坐二十多人的圓桌,桌子中央是一束老爺子早上親手采摘的鮮花。
在于老爺子和于云復的威望下,于家直系親戚們不管是否愿意,所有人悉數出席
老大于秋荻是央企某集團副總,妻子馮春華任鐵道部文工團后勤部副部長;兒子于鐵涯,是于家最失落最悲摧的人物,妻子衛道高是京都內環區衛生局教育處副處長;女兒于鐵梅是京都第一醫院胸外科副主任醫師,丈夫戴志國在工行總部辦公室,常務副主任。論心情,于秋荻夫妻是最不情愿露面的,面對一手葬送兒子前程的大仇人,如何笑得起來但這口氣還真必須要咽下去,一方面國務院正對央企進行改革,壓縮管理層職數,推動干部年輕化,主導這項改革的偏偏是吳家那個做副總理的大兒子,于秋荻很擔心把自己的位置改沒了,須得于云復從中緩頰;另一方面于鐵涯重返官場,若說東山再起已無可能,總想著起碼混個廳級,以后在圈子里也算沒辱沒于家名頭,也需要于云復幫忙。因此想來想去,這頓飯盡管難吃也要吃。
老三于道明意外從排名靠后的副省長一躍進入常委班子,還是手握實權的常務副省長,令外界側目。不過他很清楚若非二哥于云復這座誰也不能忽視的靠山,副省長下一步就是轉人大政協,因此今天來得最早,還給楚楚戴上專門訂制的鉆石項鏈;妻子熊洋洋是京都農業大學生物教授,博導,書生氣重,與于家有些格格不入;兒子于正華則是于老爺子最頭疼的孫子,在美國喝了幾年洋墨水后回國看什么都不順眼,動輒要推翻重來,于家不敢讓他下基層,也不敢放到京都部委,煞費苦心安排他在京都監察局行風管理辦公室工作,總想這個崗位掀不起風浪,孰料于正華真有本事,上回大鬧綠袖夜總會,險些造成于白宋三個家族火拼那件事了結后,于家給他找了份新工作京都文物局社會文物司,專門負責指導民間珍貴文物搶救、征集、文物拍賣和鑒定管理等工作。于正華自知理虧,一頭鉆進故紙堆,再也不敢到處惹事。
于渝琴年齡最小,在慈善總會旗下的基金會任副會長,丈夫聞震吟則在京北省任發改委副主任;兒子聞洛和女朋友柏美薇前年研究生畢業,在于云復關照下,一個進了國家外匯管理局,一個進了海關總署。盡管方晟婚禮上受到白家擠兌,于渝琴夫婦憋了一肚子氣,但為兒子兒媳前途著想還是盡釋前嫌,在方晟和趙堯堯面前笑得滿臉開花。
坐在眾星拱月的位置,于老爺子環顧四周,心里卻默默長嘆一口氣。幾個家族當中于家第二代還說得過去,一個政治局委員、一個省委常委。可第三代就拿不出手了,于鐵涯目前是正處級做副科的事,于正華在文物局好說歹說混了個正科,與吳家、詹家相比不僅寒磣而且后勁不足。現在唯一能與人家抗衡的只剩下方晟
為一個初出茅廬的正級處毛頭小伙子專門舉行家宴,說明于家人才凋零,后繼無人吶想到這里于老爺子默默自責,也恨兒女們忽視下一代的培養,辛辛苦苦幾十年居然出現蜀中無大將的局面。
此時于云復也百味交陳,心中難言滋味。宦海生涯幾十年,憑借家族和個人努力終于成為金字塔頂層二十多個,名列黨和國家領導人之列,躊躇滿志之余才發現最大的問題是膝下無子,沒人繼承自己的事業
于鐵涯那個孩子,他早就覺得不堪重用。石陀縣寡婦事件雖說很冤,也證明于鐵涯沒有能力、缺乏應變,方晟吊了那么多女朋友平安無事,于鐵涯沒偷吃還沾一嘴毛,差距就在這里。